防盗章,很快替换,见谅
那神明二字落在大堂中,仿佛滚烫的油锅中落进一滴水。刹那间,就连巡抚官威也压不过众人议论纷纷。
这架空世界自然是信奉神明的,历史记载中曾有一位以文封神的淳于公。读书人除了敬仰孔子孟子以外,也十分崇敬这位神明。
只是距离文道之神淳于公上次显灵,已经过去了数百年。现今这个朝代虽然也同样祭祀诸神,对其敬畏之心却大大减少。
关键时刻左温妄想用淳于公的名义逆转乾坤,不只大逆不道,已然有些疯癫。
尚飞章当真是昏了头,居然想出这种办法。
徐康安虽然心中在冷笑,但他面上也装出一副惊讶无比的表情。他自然是不信神的,他从现代社会穿越而来,只笃信自己的努力与野心能够铸就一条通天之路。
左温却没有丝毫怯懦,他直视着堂上的巡抚与太子,高声道:“我有确凿证据,只待请出淳于公一问,真假立辨!”
眼见这无耻之极的纨绔还不认命,其余秀才立时怒了。一时之间,辱骂左温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肃静,肃静!”
巡抚连拍了好几下惊堂木,才止住喧闹的声浪。他看也不看左温,只冷声道:“你不仅在乡试中作弊,更亵渎神明,将你直接砍头都算轻的!”
“传令下去,尚飞衍尚飞章两人作弊一事,证据确凿无有异议,秋后问斩!”
一枚朱红令签高高丢下,纵然落地时悄然无声,却惊得尚飞衍瑟缩了一刹。
立时就有衙役上前扭住了他们二人手臂,要将其重新押入大牢之中,周遭秀才们立刻拍手叫好。
徐康安也立时一喜。
成了,只要那二人被押下堂,这桩惊动了太子的作弊案就算尘埃落定。
到时不仅尚飞章两兄弟要死,整个尚家也跟着衰败。自己先前受损的名声自能极快恢复,在他迎娶李秀雅后,仕途更是一片坦荡。
但那明黄衣衫气度尊贵的太子,却悠悠开口道:“既然你信信旦旦,说自己能够唤来淳于公,吾就给你一个机会。”
太子殿下眸中似是带着笑意一般,轻描淡写说:“就当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原本喧闹的大堂立刻变得死寂。
谁都能瞧得出,太子殿下对尚飞章的态度不一般。也不知这纨绔究竟有何本事,竟能讨好这位素有贤名却高傲无比的太子殿下。
一旁沉默不语的徐康安,更是嫉恨得目光发蓝。
他先前正是从李家听到了风声,说有贵人最近到惠州府微服私访,这才冒着天大的风险将此事上报给太子。
没有人比徐康安更清楚,一国储君究竟有多重要。
徐康安并不想造反当皇帝,太子就是他未来的上司。现今皇帝年事已高,太子地位稳固且能为极大,朝廷内外都没有半句反对之言。
可这位年纪轻轻的太子殿下,面对徐康安名扬惠州的才情与不着痕迹的恭维,却并不在意半分。即便徐康安扔出了大杀器抄袭诗词也不行,太子对他的态度依旧无比冷淡。
这样一位极难讨好的太子殿下,不知为何却三番两次替尚飞章说话。
那纨绔废物又有哪点比得上自己,竟能让太子殿下青眼有加?他们二人究竟何时有了交集,就连徐康安也不清楚。
太子也并不在意自己一句话,在这衙门大堂中掀起了怎样的波澜。
他只是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尚飞章,却发现那面容清秀俊美的青年,也情不自禁睁大了眼睛,好似一只懵懵懂懂的小兽。
原来他亦有这等呆傻时刻,太子简直要笑了。
随后那青年似是觉察到太子目光中的调笑之意,不着痕迹瞪了他一眼。那双晶亮凤眼毫无威慑力,倒有些恶狠狠的撒娇意味。
凶归凶,倒也挺可爱。于是一向冷着脸极有威严的太子,唇边竟扬起一抹笑意。
巡抚不经意间瞧见了太子的变化,立时惊得吸了一口气。
那些并不熟悉太子的秀才们,自然瞧不出下任储君心情极佳,但一向懂得察言观色的巡抚却不能更惊讶。
他算是知道,就算今日尚飞章无力回天,那纨绔子弟也绝不会死,自有其余犯人变成尚飞章的替死鬼。
谁又知道,一向不喜美色的太子为何会看中尚飞章,简直不可思议。
左温有太子撑腰,之后的事情倒也顺理成章。他先是要求沐浴更衣,又在院中设下香案,向着东南方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徐康安冷眼旁观,心中却在冷笑。一切不过拖延时间罢了,他倒要瞧瞧尚飞章今日究竟能不能请来淳于公。
若他失败,到了那时尚飞章不仅有乡试作弊这条罪名,更犯下欺瞒太子这等重罪,千刀万剐死不足惜。
但骄傲至极的他却并未注意到,有几位被传唤前来作证的举人,不经意间交换了一个眼神。解元徐睿广以及其余几位乡试名次颇佳之人,目光中都有几分忐忑不安。
在乡试一月之前,他们都曾梦到淳于公显灵。那神明先是将本次乡试试题透露给他们,又告知他们有一名文贼不日即将现形,要求他们到时定要出席作证,揭露那人可恶罪行。
徐睿广等人虽然对这梦境半信半疑,倒也将梦境中出现的试题复习一遍。而本次乡试所出题目与梦境全都吻合,竟无半点差错,于是他们心中立时便对那神明更添几分敬畏之心。
得知成绩后,他们到衰败已久的淳于公庙中上香还愿。几人偶然间撞在一起,隐约试探过后自有默契滋生,更对淳于公的灵验程度多信几分。
随后就出了尚飞章乡试作弊这桩大事,他们也就以为淳于公所说之人定是尚飞章。可谁又能料到,那纨绔子弟竟指责徐康安作弊,还信誓旦旦说自己能请得淳于公下凡显灵。
他们默默注视着左温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之中,那烟气却并不散开而是升腾入空,化为笔直笔直的三道青烟。
立时就有人张大了嘴,他们生平也未见过如此景象。
随着左温深深鞠躬三下,原本碧蓝无云的天空忽有漆黑雨云汇集而来,极快地遮蔽了整个天空。
有风随之而起。先是微风拂面随后化为狂怒暴风,吹得所有人衣襟飘飞,亦让院中树木也跟着颤抖不已。
就连巡抚也颇为惊异地望着天空,他原本从未动摇过的想法已然开始有了变化。
莫不是徐康安当真做了弊,而尚飞章竟是冤枉的?
被所有人瞩目的左温却毫不惊惧,他清秀面容上唯有庄严之意。
“恳请淳于公降临世间,为我主持公道!”
刹那间,一道璀璨金光自雨云的缝隙中显露出来,虽不刺眼却有一种截然不同的神圣之感。
它极优雅而端然地缓慢凝结成人形,峨冠博带长袖飘飞,亦有层层霞光环绕在其周围,让人不敢直视分毫。
众人观其面貌,却与流传下来的淳于公画像一模一样,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以文封神的淳于公,当真显灵了!立时便有几位秀才颤抖着跪了下来,生怕得罪了这掌管天下文运的淳于公。
旁人先是犹豫了一瞬,随后也纷纷下拜并不敢怠慢分毫。
就连原本持有怀疑态度的巡抚,也情不自禁跪拜了下去。徐康安纵有千般不愿,也不敢贸然出头,只得随之一并跪下。
唯有太子端然而立,格外醒目些。太子是下一任天子,唯有面见皇帝与祭天之时需要下拜,即便是淳于公也并不能让其妥协分毫。
左温行礼过后,直截了当道:“学生曾梦见淳于公显灵,说惠州府中有位窃用他人诗词的文贼扬名得利,不日之后您就会亲自下凡惩处此人。此人却指责我在乡试中作弊,还请淳于公为我主持公道。”
随着左温轻轻一指,所有人目光立时又汇集到徐康安身上。那一贯淡定自若的寒门才子,尽管面色还算淡定,但他手心与后背却出了一层冷汗。
怎么会这样,竟真有神明显灵!
在徐康安原本料想中,他以为尚飞章只会使出一些装神弄鬼拙劣手段,诸如黄纸显血字突燃火光一类,他自能极快将其揭穿,因而从不惧怕。
可不管是那聚集而来的雨云,抑或这由金光凝聚成形的神明,一切都出乎他意料之外。莫非这世界并不是个简简单单的科举世界,暗中亦有神明潜伏?
徐康安的心绪已经乱了,他又听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冷然无情地问道:“徐康安,你可知罪?”
“这世间可有王法与天条?”徐康安霍地扬起了头,他眸光阴寒如冰,“我何罪之有,若无证据神明亦不能冤枉凡人!”
先前李秀雅并不敢与徐康安外出约会,全因她与尚飞章并未解除婚约。现今他们二人已经毫无顾忌,自然不会再低调。
原本那次文会结束之后,惠州城中就隐隐有传言说李家小姐要与尚飞章解除婚约,现今一看事情当真不出意外。
立时便有人瞥了左温几眼,不言而喻的幸灾乐祸。
上次尚飞章可谓是出了大丑。他不光被发现抄袭他人诗词,自己的未婚妻还被徐康安夺走。
若他们是那极好脸面的纨绔子弟,只恨不得地上有一道裂缝能让自己钻进去。
那群秀才似是嫌这等羞辱还不够,更有人添油加醋道:“李家小姐早与那无耻之人解除婚约,她与徐兄坦坦荡荡并不需避讳什么。”
此言一出立时有人附和,他们纷纷点头称赞道:“李家小姐才貌双全,自然与徐兄般配得很。”
“是啊是啊,尽管徐兄家境贫寒,但他的才学着实出众。‘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等雄浑壮美的词句,也唯有徐兄方能写得出来。”
“我先前还对徐兄并不服气,可在文会上听他七步成词,着实被他的才华深深折服……”
尽管左温依旧板着一张脸,但他却险些在心底暗笑出声。
穿越者抄袭《沁园春·雪》,也算是主角的一贯套路。七步成词折服众人,也着实装得一手好逼。
现今徐康安爬得越高,后来就摔得越惨。左温到时还想看看这些秀才惊愕的表情,定会有趣极了。
李秀雅看也不看其余人,她只同徐康安告别之后就坐上马车离去,甚至懒得瞧尚飞章一眼。
许多人期盼中三人对峙的场面并未出现,不由暗暗有些失望。
恰在此时考场的大门也开了,诸多秀才立时排成一行等待官兵检验他们随身携带的物品,就连吃食与衣物也不放过。若有违禁之物,携带者立刻会被取消资格。科举考试一向极为严格,倒也没有心怀侥幸之人妄图投机取巧。
乡试一考就是整整三天,不光考校秀才的才学,更是对其体力与意志的一场考验。
考生吃住都在考场之中,每日答题自然压力颇大。往往有体弱多病之人受不得此等压力,每每在考试期间崩溃生病,不光此次机会作废更落了一身病。
这条通天之路并不好走,中举者前途光明落榜者只能暗自神伤。一时之间再没人关注尚飞章与徐康安,所有人全都神情肃穆缓缓入场。
左温却一点也不惊慌,他直接来到自己的隔间前,将自己的书箱放下。
还未等他坐稳,就听隔壁有人喊道:“我不屑与这等文贼为邻,还请考官宽恕则个!”
所谓“文贼”究竟指谁,左温不用想都知道。那人还义愤填庸地站起身,恨不能让所有人都看见他的清高之举。
考场之中不得大声喧哗,此举可算违规。考官刚要喝止,他随后却瞧见出言之人是谁。于是两个考官只默契摇了摇头,并未有其他动作。
这一下可着实说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先前他们碍于形势并不敢出言抗议。此时有人骤然出头,于是左温周围隔间的考生们也纷纷站起身,齐齐道:“还请考官为我等更换隔间,我等亦不愿与尚文贼为伍!”
没想到他还有了外号,当真是颇为意外。左温索性也出了隔间,凤眼微眯将先前闹事之人瞧了个一清二楚。
哦,原来是惠州城三大世家之一的刘家少爷刘华茂,难怪如此明目张胆地鄙薄自己。想来考场门前那场风波也定有他背后操纵,就想让自己忽感压力发挥失常。到时原主就坐稳这文贼之名,一辈子也洗刷不了。
若只是一个人借故滋事,考官们大可直接将其压下。但监督这次乡试的考官,亦对尚飞章先前犯下的事情隐隐有所耳闻。
尽管这几个月尚飞章深居简出极少惹事,但他先前犯下的过错着实太大,他们更不屑替这声名极坏又无前途的纨绔子弟出头。
于是他们索性满足了那些考生的要求,将所有考生都从左温的隔间撤走,只余下他孤零零一个人,简直有几分可怜模样。
那些考生离开前,全都冷哼一声。若非考场之中不得大声喧哗,他们定要齐齐骂一句“文贼”随后再离去。
所有人都当左温心中羞愧并不想辩驳,因而才坐在原地沉默不语,他们却不知左温实在懒得说话。
横竖都是一群心思狭隘又不长脑子的读书人,被人利用了还喜滋滋地以为自己伸张正义无所不能,着实有点可怜。
等到开考之时,那些秀才定会个个绞尽脑汁答题。末了还要担心自己能不能中举,足足要忐忑不安好几日。
但自己这场考试却已十拿九稳,并不需担心分毫。人与人的差别就在于此,就等出榜之后看谁能笑到最后。
比起前一个极有可能失败的任务,左温倒觉得现在这个任务简单得不值一提。
徐康安的金手指至多携带了华夏五千年的各类典籍,虽能这架空世界自与华夏有颇多重合之处,却也不尽相同。
而主角徐康安穿越过来不过短短数月,纵然读书再刻苦也绝不可能将所有答案一并涵盖。他所能仰仗的,不过是能够直接拿来抄袭的诗词歌赋罢了。他的策论与经义至多只算不错,并未到无懈可击的地步。
偏巧这次乡试的主考官沈瑜极为看重诗词文采。他被徐康安抄袭的诗词深深打动,观起试卷其余部分并无太大瑕疵,因此才点了徐康安当解元。
若是真心实意相较起来,考场之中很有几个士子才学远超徐康安。只可惜他们纷纷败在了徐康安抄袭的那一首诗上,倒是输得有些冤枉。
而左温有系统3022辅助,只需花费一百点数就能得到一份完美答案,自能稳稳盖过主角徐康安。中得解元亦不是一句空话,但他却不想这么做。
正当左温将系统3022给出的答案写到试卷上时,又听那颇有好奇心的系统发问道:“为何宿主要特意多花费点数,将本次乡试的试题托梦传递给好几位考生,3022并不能理解此点。宿主大可直截了当用3022给出的答案考取解元之位,更能狠狠打脸主角徐康安。”
左温却并不答话。他已在草稿纸上答完了一面试卷,等到誊写到试卷时,还特意抄错了两处答案。他更故意将那份文辞优美见解深刻的策论,改变得稍稍平庸一些。
“宿主为何要这么做?3022立时急了,它急切发问道,“若是宿主不能顺利胜过徐康安,就没有点数奖励。宿主的付出与回报,根本不成正比。”
“我自然有我的道理,所以3022你始终是系统而非实际存在的人。短短几个月,并不能让原主脱胎换骨考取解元。”左温暗自解释道,“尚飞章突然变得如此出众,因为原主有过抄袭的前科,其余人就会疑心是否尚飞章大哥担任主考官,暗中向弟弟透露试题。到时刘家学正知府一起发难,即便我有你辅助也难逆转天命。只为了一个解元之位,并不值得我冒这么大风险。”
“我从未小看这架空世界原住民的智商,先前所说考取解元不过是刺激徐康安顺便布局罢了。横竖我只需胜过徐康安就可以,考不考解元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系统3022沉默了一瞬,又问道:“所以宿主才将试题通过梦境透露给其余优秀考生,纵然他们半信半疑也会认真复习梦境中出现的试题。那些考生也算才学出众并不比主角徐康安逊色丝毫,他们提前复习水平便会超过徐康安许多,由此他那首抄袭而来的诗也就并不十分出众。”
“对,就是如此。”左温扬了扬眉,“在那么多优秀答卷的衬托下,徐康安原本还算不错的策论与经义只能算作普通。尽管他抄袭的诗词十分优秀,但其余考生的综合实力比他强出许多,我不相信这次主考官还能钦点徐康安为解元。”
通过系统3022的帮助,左温能够直观精准地估算出自己的答案究竟能在这几百人中排到什么名词。既不用太出头又能顺利完成任务,可谓再好不过。
横竖他只要赢过主角徐康安就够了,其余行为都只为了最后的布局做铺垫。如果左温没猜错的话,自己布局完成后所获得点数,定然比处处打脸主角徐康安要多出不少。
此时三日乡试已然过去了一日半,大多数考生已然开始紧张地查阅试卷,试图将自己的答案变得更完美些。
两位不断在考场中巡视的考官,忽然瞧见有位考生地将所有用具收进自己书箱之中,随后潇洒利落地直接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世界仍然不是he呢
感谢喵喵喵、临城、周泽楷的媳妇。、静夜喝凉水和昭墨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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