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三锤等人在雪松林中留下许多机关陷井,将随后赶来的巡检营阻滞了半个时辰,他们趁机潜入寒蛇林中躲避。
本以为那些衙役与官军不敢进林搜索,可在郑三义的坚持下还是闯了进来。
也并非五人有什么特殊方法躲避寒蛇察觉,而是熊桐通过对山林的熟习,引得寒蛇先发现了官军。
而且官军人数众多,寒蛇一时未顾及到几人,他们这才险险逃出。而那些官差军士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只是刚刚听到嘶嘶声,就已经有十数人死于非命。
郑三义倒也有些修为,听到有人倒地的声响磨头便跑。可当他跑出蛇林七八里后回头望去,跟着自跑出来的只剩下衙差五六人,再就是未曾进林的巡检营的士兵了。
兄弟五人险中求胜,在熊桐的带领下来到一处山。就听金福夸赞道:大熊~,看你小子傻愣愣的,紧要关头倒也能出奇致胜啊~!
熊桐大嘴一咧,哈哈笑道:金砣子~,熊爷这叫粗中有细。懂嘛~!平时被你等戏弄,那是熊爷气量大不愿计较。
要是花点心思,就凭你们那点鬼心眼还想算计我~,切~~!熊桐救下所有兄弟性命,还请瘪猴擒在手,不由得甚为得意。
可数日后得报详情的郑三义,却被气得怒火中烧。就听他骂道:妈的!
猎户、铁匠、伙计、商贩、还有一个落破贵族。他们想要造反不成!郑三义虽是恼怒,却不敢明火执仗的发签捕人。
他与提刑大人回禀时,说瘪猴被敌国奸细掳了去。此时若将这五人捕获,却是没有说辞。
可他还想杀掉瘪猴灭口,只得私下交待秘密缉捕。西山坳中……熊桐立了大功就有些漂漂然了,一时大意竟将瘪猴给弄丢了。
此时正恼怒的骂着:这只死猴子还真是滑溜,我就将他扔在此处,撒泡尿的工夫就不见了踪影。
此处只有一条山道,除非他能飞檐走壁,否则非冻死他狗娘养的。刚刚还对他称赞不已的众人,此时又你一句我一句的埋怨起来,扰得熊桐烦闷不已。
一道瘦小的身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众人一阵愕却见来人正是瘪猴。
瘪猴~!熊桐最是气恼,喝道:捉你不着还敢送上门来。捉我~!瘪猴一脸不屑的撇撇嘴,言道:若非贾爷想要摆脱刑衙,岂会任由你等劫持。
我与众位兄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虽为刑衙探听些消息却也是逼于无奈。
你们想救铁武,而我只想活命。少废话!熊桐正自为他恼火,于是喝道:赶快束手就擒,免得受那皮肉之苦。
大熊兄弟何必如此!瘪猴摇摇头道:贾爷任凭你等劫持,此时又自动现身,本就没打算逃离。
既然如此,我等兄弟也不会为难于你。金福上前拦下熊桐,接着说道: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兄弟帮衬,望你莫要推脱。
那是自然!瘪猴确言道:想要活命,诸位是在下唯一的选择。而你们想要解救铁武,也只能从我这里得到准确的消息。
众人相顾点头,在熊桐的带领下来到大熊坳,寻到一眼熊洞安顿下来。
熊桐和豹子忙着生火烤肉,瘪猴就将经过详述了一遍。不过涉及佛、道之争之言,却是只字未提。
唉…,倒霉!铁三锤哀声道:众位兄长与小弟皆有金兰之义,有话我便直说当面。
家兄要是犯下大罪,作为胞弟,敛尸厚葬自不必说。可因这等无妄之灾丢掉性命,小弟万难甘心。
非也~!瘪猴悠悠言道:铁武犯案却是无人构陷,怪只怪他命数太差。
此事关系到北疆稳定,任谁主政也不会轻意放过令兄~!狗屁!铁三锤怒道:什么托天之威,都是些糊弄人的把戏。
凭一块石头就能护佑北疆,简直是笑话!切—,是不是糊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生民都被糊弄住了。
王城、郡府都有御疆之责,难道为了令兄弃之不顾不成?哪有这样的道理!
可—!铁三锤语涩,却强自辩解道:就算杀了铁武,难道就能安定民心了?
倒也未必!不过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瘪猴言罢,见铁三锤怒色愈盛。
转言道:你也无需过于急切,我已经将谣言散播出去,用不了多久就会满城风雨。
未可万全之前,郡府自也不会急于处决令兄。哦~!王兴插言问道:这么说,解救铁武之事尚可回旋了?
解救~!瘪猴闻言不禁惊愕。言道:就凭几位就想劫狱救人~!恕某直言,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唉……!铁三锤长叹一声,兀自悲伤起来。想到自己自幼顽劣,常常要受家法责罚。
母亲性情刚烈,生计之苦令其尽无善言。大哥憨厚却寡言迂腐,唯父命家法事从。
唯有铁武情义深重,但有错处极尽遮掩阻拦之力。伤病之时煎汤熬药,衣不解带眠于榻前,身体本就不甚康健却从未弃之。
如今身陷囹圄受这无无妄之灾,令铁三锤五内俱焚心如刀绞。五弟不必过于悲痛!
王兴劝慰一句,言道:既结金兰义,便守生死之约。我等兄弟必当舍生取义!
豹子生无牵挂,这条命,我舍得!金福不才,性喜逐利。不过义字当头,自也不会背弃。
竟说废话!熊桐撇嘴道:就说如何解救铁武便是,哪有工夫闲磨牙。五兄弟互通心意情义真挚,瘪猴却大感不是滋味。
何曾有人对他有过这般情义!看着众人只觉心霾渐开,沉吟道:据说,令尊曾救过常家老爷子的性命,若是属实未必事不可为。
确有此事!铁三锤应声问道:常家可能救出我家兄长?瘪猴看着铁三锤皱了皱眉头,并未回答这昧惑之言。
低下头挑了挑火头,说道:其子常有年,司领都司参领之职,乃是郡守大人的心腑爱将。
而且常将军是个有名的孝子,以此相求引为内应,解救令兄尚有了几分把握。
钻营他人私隐并非如何光彩,众兄弟就算惊喜心中仍自鄙夷。瘪猴自也清楚,便兀自烤火吃肉不再理会。
兄弟五人商议有时,决定由铁三锤与豹子潜入城中。先与常家接洽此事,若念旧恩再行筹谋营解之策。
此时此刻,铁武身陷囹圄,郡府疲于应付,郑三义挟恨筹谋,吴拘抑制魔念之余,还免力主持政局。
各方站在不同的立场,为此一案奔波、苦恼着。而小燕国被郑三义无端牵连到视野之中,却是歪打正着。
一伙小燕勇士,此时已然秘密潜入王城之中,谋划着借此良机做些事情。
大帅`!此乃天赐良机。何不说服陛下发兵来伐,一举攻破这座王城。
确是良机!可惜已经错过。陛下若早些允我出行,给本帅一些筹谋的时间,却可破城。
可如今变数已生,主事王城的那位老对手已然补上了漏洞。而且朝中局势动荡,兽潮频发,为了那巍巍皇权,陛下也未必愿冒此险。
那人躲在风帽中幽幽而言,黑衣人满心雀意却不敢稍有悖言,应
“是”后侍在一旁。风帽男站在天王山顶,俯礼着眼下的天王殿。沉吟良久方才言道:不能破城,也要让他们些苦头吃吃,时时营造些压迫之感还是必要的。
几十年来,小燕军数年一战,看似气势汹汹却是以攻为守。为的只是打消这个庞大帝国,反弋一击的念头。
就算攻破此城,于燕国是利是弊却尚未可知。东华虽已不复千郡之国的荣光,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岂是小燕能够吞得下的。
夹在两在帝国之中进退无据,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一时之胜仅为一时心喜,又有何益处。
桑杰~,去安排吧!黑衣人躬身应
“是”,转身隐入黑暗之中。三日后,铁三锤返回大熊坳,看脸色去是亦喜亦忧。
喜的是常家愿鼎力相助,忧的是铁武已被定为斩刑,十日后在祭坛处斩。
众人早知结果当是如此,并未如何着恼。当务之急是制定周密的计划,安排退路。
常老爷子听闻此事,立即就将儿子常有年招回家中。常有年父命难违只得应承,答应掩护众人潜入刑衙。
一旦事发,只要出得刑衙,他就会以协助缉捕为名接应。商议好对策众人觉得心神一轻,唯铁三锤却似犹疑起来,眼神怪异的看着众人。
王兴问道:五弟觉得还有不妥之处?铁三锤兀自不语,瘪猴搭言道:为救一人却要冒着搭上五人的风险,你可觉得妥当吗?
众人闻言一脸不屑,却见铁三锤点了点头,面色很是挣扎。王兴看向瘪猴笑了笑,深言道:诚如你所言,以利弊论之却是不值,可以忠义论之却是当得。
今日我等若不尽义,日后又当如何自处。义结金兰接的是心意,一人心之所向、五人同志而往,方为义之道也。
岂可以商行之利量等话之!今日就算铁三锤弃兄不救,我等兄弟也当全义而往,而后再割袍断之。
你可明白~!王兴轻言细语,却震得瘪猴心潮荡漾。众兄更是心有所悟,对此再无蒙尘之感。
五人爽声大笑过后,收拾行装向城中行来。瘪猴无人理会,却不自觉的默默跟从。
明知前途凶险,却偏偏觉得安全。现出一副不屑之意,想要说上几句。
可看到众人射来的目光,一缩脖子,闭口不言起来。事已至此,多余的话就不必再说。
不论是衙差来捕,还是闯郡守府那龙潭虎穴,一切皆由我兄弟五人应承便是。
王兴一锤定音的道。常有年身才高大相貌堂堂,肃颜威挺果有大将之风。
见到众人并非多言寒暄,引入密室后取出刑衙简图立即讲解起来。将衙中布防如何、配属如何、换岗时间,狱中几道门、几把锁,铁武身上的刑具如何、伤势如何、如何去枷,一应细情道个尽然。
次日傍晚,常有年回到秘室又与众人推演数遍。戌正之时才让众人换上甲衣,跟着他前去巡城。
常有年算准时间,子时三刻正是刑衙内换岗之时,他们已然来到刑衙的后墙之下。
常有年守在巷口,掐算着时间到了,就向铁三锤等人挥了挥手。兄弟五人再不犹疑,各施手段翻墙而入,唯有瘪猴兀自急得乱转。
情势紧急,自然无人管他如何。众人心情忐忑,按照预定路线向铁牢潜去。
可一声巨响,打乱了他们所有的计划。郡守府燃起一片火海,照得刑衙内都光可映人。
五人躲在暗处,一时间不敢露出头影。常有年见此就觉不好,赶忙跑上大街拦下一队迎面而来的骑巡。
问道:发生何事?回禀都司大人!小燕奸细作乱,向郡守府投掷天火雷,此时已有数百人闯入郡府。
总兵大人得报,派我等前去围剿。常有年心思一转,言道:你等速速前去,本都司去刑衙调水车营来。
那一佐领马上一躬策马而去,常有年则奔向提刑衙门。刚入大门就见郑三强迎了出来,于是令道:郡守遇袭火势甚猛,速速将水车营尽数调出。
大人!郑三义疑惑道:刑衙中的水车营只灭得民火,郡府火势如此之大,为何不去调遣火防营?
废话!常有年怒喝道:防火营远在北营,自然要先调水车营救急。你若再要耽搁,本都司这就斩了你!
常有将手握向剑柄,郑三义只好应命。吩咐着将数十辆水车推了出来,在常有年的监视下急匆匆的赶到郡府。
郑三义心中不解,当看到防火营已然先一步赶到,更是心疑起来。可在慌乱中不及多想,指挥着水车向火头逼近。
可突然后心一凉,一柄利刃从后心穿胸而过,未及转身便命陨当场。趁乱杀了郑三义,常有年亲自推着水车冲入郡府之内。
带着满身烟火,来到郡守吴天宝的身边。身上已是多处烧伤,却强咬牙关与小燕勇士拼杀起来。
乖乖~!哪里来的贼人,竟敢用天火雷却炸郡守府。熊桐一时呆愣,却见瘪猴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
嚷道:别废话了,赶紧救人啊~!常将军已将当职衙役调去救火了,快跟我走。
众人一言惊醒,瘪猴轻车熟路的带着众人赶到铁牢。狱差本就二十几人而且是轮职职守,此时牢中只有七八人看管着。
瘪猴最先跑到狱门前,抬起脚来就踹了过去。可狱门只是咣当一声响,他却被震了个大屁墩儿。
起身正要再踹却被熊桐扔到一边,嚷道:走开!呼隆一声,熊桐这一脚将门轴都踹了下来,正把闻声而来的狱卒压在下面。
众人鱼贯而入,三两下就将狱卒解决干净,救下铁武转身就走。可翻出院墙众人不免有些傻眼,此时大街之上尽是赶来救援的军兵,就算藏向不出也躲不了几时。
这边走!众人不知瘪猴是如何进出刑衙的,可他出来似乎最早。此时正从一个叉巷中探出头,正向这边招手呼唤。
众人不及多想,跟着瘪猴三转两转翻入一处院落之中。豹子刚要回身上墙将瘪猴拉上来,就见他从墙根处探出头来。
原来是他身才瘦小,从狗洞进出的。众人忍俊不禁却也没说什么。瘪猴也不在意,说道:这里是春香阁,算是贾爷的一处落脚地。
只要多给银钱,躲上一时还是没问题的。众人面色不异,却也只得暂且安身。
所有人将银钱取出交予瘪猴,就跟着他向一处秀阁走去。郡府内激战一夜,不过天明前小燕勇士便撤出了王城。
常有年心急铁三锤等人如何,不得不忍着伤痛,以巡察之名寻找众人下落。
当见到豹子时,心才放了下来。众人深知妓馆可不是久留之地,还好豹子及时寻到了常有年,这才再次乔装成军兵回到常府。
三日后,常有年又以巡城这名,将众人送出西城门外。从此铁武逃生,瘪猴先踪,郑三义死于郡府夜袭,此中隐秘就此无人得知。
常有年回到家中,禀明父亲恩情已报,让老人家安心。常老爷子只道了声,
“因果循环终有业报”就此含笑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