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2天佼人感冒住院时，郁卿拉着许宴中聊了很多。
从小时候跟郁颖一起长大的事，跟许宴中谈恋爱的事，还有养了佼人后那些甜蜜，时常令她捧腹的事。许是病着的缘故，又或者人老了的缘故。
她总在许宴中耳边念叨，“斯邶是个好孩子，我把佼人交给他心里放心，可宴中我养了佼人20几年不能看见她结婚是我唯一的遗憾。”每每说到这个事郁卿就忍不住露出一股落寞来，想必这是每个做父母的心愿，都期待着自己的孩子穿着白纱嫁给爱人，或者西装革履迎娶爱人的时候。
“宴中啊，我想等佼人订婚后，如果我实在撑不下去我也不想在受这些罪了。你们跟宋先生商量一下，让我痛痛快快的去了吧。”说这话时郁卿没有哭，反而一下精神了起来。
她得的是胃癌，癌细胞每天都在以不正常的速度扩散，到了今天连正常的饮食都成问题，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分毫。若不是还担心着佼人，她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那时许宴中一时间没有应下，只是在郁卿说出这个请求后红着眼握紧她枯瘦的手。“佼人，你妈妈她……”
呼啦一声，病房门打开，许斯邶立在门口身形欣长。“爸爸，您怎么在这儿。”他目光微沉，稍显疑惑。
“我来看你阿姨的。”“您这个故人来的倒是比我这个准女婿还要勤。”
佼人扫了扫许宴中那一脸的尴尬，瞪着许斯邶“斯邶，你陪叔叔聊会天。”他目光一收望着别处“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佼人过来，拖着许斯邶的手臂，“什么叫没什么好聊的，你平时话那么多这会儿说不出来，你不会是许久没看见叔叔所以害羞了吧。”他黑脸看着佼人一直挤眉弄眼的样子，他还刻意‘提醒’过她，不要插手他跟许家的事，这小东西是记性不好？
许宴中杵在这儿有些尴尬，起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佼人又掐了许斯邶一把，他不情愿的跟着“那就聊聊吧，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未来老婆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许宴中在前面，听见许斯邶的打趣笑了笑。这个儿子跟他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显得痞气随性的一面，他们间除了争执还是争执。
他不服输，许斯邶同样不服输，两父子都是唯我独尊的性子没有一个愿意先让步。许斯邶端着速溶的咖啡出来，往许宴中面前一递。
“医院没什么好咖啡，我也不能走太远怕佼人找我。”许宴中接下扭头看着他“你请客？”
许宴中那不苟言笑的脸上居然有了那么一丝温暖的笑意。从他记事以来他就很少看见许宴中，就算回来也不曾在许宴中的脸上看见笑意。
许家三个孩子都一样，没有一个能够轻易让他以这么慈爱的一面笑出来。后来长大了接触就更少了，又因为那件事两父子之间的隔阂就像一道鸿沟永远都跨不过。
许斯邶挨着他坐下，杯子里是冒着热气的白水。“我的钱还不您给的，您就当自己请自己喝了杯难喝的咖啡。”
纸杯挪到许宴中唇边，依然飘着香气只是那味太复合，不像手冲咖啡香气幽香又逼人。他浅浅的尝了一口，眉宇间舒展开换上一丝惊讶。
“味道，还不错。”许斯邶半信半疑的回过头来“真的，反正这地的东西我没喝过。”
许宴中的手伸过来，撞了撞他的手臂，有点怂恿的意味。“尝尝？”
他盯着许宴中那表情不一样的脸，又看看咖啡香味有点诱人。佼人不准他咖啡咖啡，那东西伤身还对他心脏不好，自从跟佼人在一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尝过咖啡是什么味儿了。
许宴中又淡淡的补了一句“尝尝，我不会告诉佼人。”这话让许斯邶乐了，他又不是妻奴难道还怕了那小东西不成，虽然他真的怕佼人盯着他横眉怒目的样子。
他握着杯子只抿了一小口，也不知是不是很久没喝的原因，咖啡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喝，反而还比想象中好喝一点。许宴中接过杯子时，目光没有一丝偏移的全拢着许斯邶。
父子间的那抹慈爱，或是像兄弟般的熟络他真的生疏了。“对不起，对不起斯邶，为了雅婧的事，为了你阿姨对你做的那些事，包括我这个做父亲的对你的愧疚。”
跟许斯邶差不多的手掌覆上来，这动作让许斯邶全身都僵直不敢乱动。许宴中的手很温暖，因为年纪的关系掌心有很多茧，他抚着许斯邶的手背像在安慰，更像愧疚。
许斯邶眼帘垂下，他惊觉的发现自己的父亲也会老，他的手背上已经开始有发皱老去的纹路，不仅是他的手，他的脸，他的两鬓都白了。他有多久不曾这么平心静气，又这么认真的审视自己的父亲。
“你阿姨其实快撑不下去了，我想你跟佼人的订婚能不能改成结婚，这样也能满了你阿姨一个愿望。”“结婚？”这两个字让他脸色顿变，收回手放进口袋。
“结婚的事以后在谈，现在我只想跟佼人订婚。”许宴中当即就有一股极不好的预感，他还是稳着那不安分的心跳。
“要等多久。”许斯邶目光变得悠长起来，望着前面那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语气轻轻的，悠悠的“等……2年吧。”许宴中离去时拍着他的肩，目光沉沉，那疼惜的目光一直让许斯邶失神。
“都快订婚了，什么时候带佼人回来吃顿饭。你奶奶还在为上次的事不高兴，她人老了就盼着你这一天呢。”回病房时佼人又在里面病房，背着他坐在椅子里很认真的在做什么。
他放轻脚步，停在椅背后够着头打量。她在画郁卿，画郁卿睡着很安慰的样子。
只是画里的郁卿更为年轻，没那么多皱眉，没那么清瘦。他双手落在佼人肩头，轻轻的按着“你的肌肉真硬，放松一点。”
她手下没停，笑意深深“跟叔叔聊完了。”“恩。”
“感情有没有质的飞跃。”许斯邶拉长了唇，笑意在他眉角飞扬着“这个倒是没在意，不过忽然发现这院里的护士小姐都很漂亮。”
她停了手里的动作回头，瞪着一双大眼睛揪着他的衣服霸道的拉到面前。馨香钻进他鼻息，口中还有没散去眼泪的苦涩一并传过来。
他扣着佼人的脑袋越吻越深，惹的他每个细胞都在躁动不安。佼人忽然抽身还是瞪着他“谁让你喝咖啡的。”
许斯邶一愣，随即委屈的沉脸“爸爸让我喝的。”“不要脸，把责任都推给叔叔。”
“真的，真的是爸爸鼓动我喝的。”今天两人留的很晚，郁卿第二次醒来时都没走。
两人靠在沙发里，许斯邶一直在逗佼人，不时惹来她一阵压抑的笑声和抱怨。“许斯邶别在弄了，否则我可要生气了。”
“你生一个我瞧瞧，我有杀手锏对付你。”“嘁，你那都是耍liu氓的手段，我不怕你。”
“不怕我那你生一个我看看。”郁卿没忍住笑出声来，“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去。”
佼人红着脸推了许斯邶一把，从沙发下来“反正回去没事，索性多陪陪您。”郁卿的目光移向许斯邶，他耸耸肩“我也没什么事，就算佼人今晚想在医院陪您我也没关系。”
她猛的回头，笑的得意“那我今晚陪我妈，你自己回去吧。”他看着佼人阴测测一笑，这小东西是故意跟他对着干的吧，谁听不出那是一句客套话，就她还当真了。
郁卿更是乐了“我没关系，佼人认床还是跟你回去吧。”许斯邶正打算接话，佼人抢先坐在床边拉着郁卿的手撒娇“不行，我今晚就想陪着您，我已经很久没这么陪您了。”
这事忽然就像定下来一样，佼人是铁了心的没打算回去。许斯邶心里那个悔啊，肠子都快悔青了，不过转念想想霸占人女儿这么久，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宋靳修临下班前来看了看，没想到两人都没走。知道佼人不回去，又快到了探视结束时间，憋着笑拉着许斯邶就走了。
“我说，你天天这么陪你未婚妻，是不是把我们都忘了。”许斯邶敷衍的笑了笑，心里还不痛快的紧。
“得了，你就别矫情了，反正你们干睡啥也不干这么在意干什么。”他回头撩了宋靳修一眼“你懂个屁。”
宋靳修摊手“得，我不懂，今晚我约了南池喝酒，你要不要去。”“带路。”
在他们常去的那家酒吧，除了裴南池，还有范茹芸和林苏祁。想着也很多天没见佼人，又在裴南池嘴里听了些消息，许是喝多了的原因一直气焰高涨直呼要找季一姌和季邑东算账。
“这骂骂咧咧是林苏祁吧。”宋靳修笑而不语，只是眼底有了明亮的光。
林苏祁拿着酒杯窜来窜去“季家的人除了阿姨和佼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许斯邶那丫也真没本事，堂堂许家二少爷连佼人都照顾不好，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让佼人跟许斯邶在一起。”林苏祁被许斯邶那激光一样的眼神盯的发憷，摸着后脑勺回头，许斯邶居然来了！
还TM沉着一张脸，神色阴寒。林苏祁瞪着那几个笑的快岔气的人，翻着大白眼。
“踏马的，许斯邶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