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钢琴响着,停不下来。
一双白色手套在琴键上游走,就像是一位独特的舞者。
十八世纪的油画就像是点燃黑暗的火柴,十二世纪理查一世使用过的弓弩就像是一首英勇的诗歌,此外还有七国时代精美的手抄本,传世至今的唐刀……也有现代的,比如这布朗西斯的雕塑,光泽饱满的银饰和钻石……这里是黑暗的博物馆,嘘,小声点,不要告诉别人这里,否则远方的小镇会燃起来的。
他轻轻唱起:
“哦,美丽的???女士,你有三颗糖果般的肾脏,两颗勃勃跳动的心脏,你有四双无可挑剔的眼睛,两个恰到好处的鼻子,四片能帮助你们呼吸的肺,两颗,哦~两颗还在咕隆咕隆转着的小巧可爱的脑瓜,多么奇妙,你们拥有一具身体,却享受着两种生活……”
“我的妈妈告诉我,她小时候提着南瓜灯,折着小纸船在沙河附近玩耍时,远处起雾的森林里,一个女巫正对着她怪笑着……”
……
2
北喘着粗气,全身都被刚才的紧张带动,他直冒虚汗,嘴唇都在打着抖,只得支支吾吾地呜叫着,想说什么却咂舌的啥也说不出来。
他几次哽咽,手枪前是一具尸体。
赢了——?
他颤抖着站起来,像是架缺钙的烂骨头,此时已被白蚁筑家。
正当北惊魂未定的时候,修女突然爬了起来,她的全身打着颤,很快在一阵闷哼声后直直地站了起来。
仿佛没被打中!但那血口子还在留着鲜血!
“法克!”北彻底被吓傻了,一条直线的短距离,只需要她的一下手起刀落,北的生命便可化为泡影。
她的步伐始终没有停下!
修女的口中似乎还冒着雾气,她残留着血的嘴巴长着无数个水泡,鼓鼓囊囊,就像是一氧化碳中毒一样,她直撞,张牙舞爪的朝北微笑,诡异的就像是万圣节的黑猫,北似乎都能瞅到她胃内垃圾场似的可怜人的内脏。
“去死吧!!!”北扭过头去将枪口瞄准她,内心的慌乱如遭遇猛虎,脑子里忙的就跟煎锅上的鸡蛋。
他歇斯底里地扣动着扳机,手臂上青筋暴起,似乎都能感受到血液的流动了。
很快他才想起——【你丫的我没子弹了!】
有的是另一个装着6发子弹的弹夹,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换弹啊!
修女捡起锯子,那黑色的如同小型黑洞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他看,眼神里装满着的是对猎物的渴望,她的眼神瞟了瞟帐篷,很快她慢慢向北走去,一瘸一拐的,或许是因那伤口的存在,她暂时不能奔跑。
但他俩之间的距离渐渐缩小!
【怎么换?怎么换啊?是这边吗?那边吗?!!】
他的手疯狂地打着抖,他压制不住,由内而外的恐惧感和忐忑感让他如坐针毡,北摇动着手,一边抬头看着步步逼近地修女一边颤抖着想着怎么换弹,此时的手枪就像是一个他不熟识的陌生人,高昂着的枪口仿若在指着他哈哈大笑。
修女终于大步流星地向北跑来,她四肢并用,如同神话里的青鬼一样,她嚎叫着,嘴里像是塞了痰,北手里的弹夹被惊落,他想退但手陷入了泥潭里,他一只脚踏入了泥潭,身体重心一歪便朝后一倒,他狼狈不堪,两手晃来晃去才找到了地面,泥就像是水一样压根就无法支撑他站起来,他一面滑到一面失张失智,焦急地大叫着。
说时迟那时快,忽地一下,一发子弹如一把长剑穿过了袅袅白雾,惊起这死一般的大地,打中了修女的左臂,修女低哼一声,往后小退了一步。
北姑且恢复理智,摆脱了刚才失张失智的行为,惶恐地从泥地里爬起来,他快速,他赶紧,他上半身都染上了泥却不予理睬,像个泥人一样滑稽可笑,他小跑着往前看去,只见一个大汉拿着把警用转轮手枪,双手握枪,看上去训练有素。
修女看见了他,刚才的一子弹之仇让她鬼吼鬼叫。
男人笑了声,揶揄一下说:“怎么?还不服呢?老子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罗王去!”
修女跑了上去,接着便停住了。
“砰!”
又是一枪,直打修女的脑袋,修女的天灵盖被打烂,血皮朝上空喷射,一命呜呼。
他洋洋自得地笑着,向北稳步走来。
他惊魂未定,权且用正常的语气说:“谢,谢谢你救我。”
“没关系。”他阴笑着说,语调让北很不舒服,像是老鼠在吱吱叫。
北正想问他一系列关于我对这个世界的疑问,却见他走了上去,双眼查看着那摊烂泥,仿佛当他不存在似得与北擦肩而过,他立刻闻到了神秘男人的狐臭味。
他捡起北掉在地上的枪和弹夹,麻利地把弹夹换在北的枪上,北以为他要递过来给他,边递出手去,没想到他手一举,脸一笑,竟朝北瞄准。
北疑惑地大喊:“你要干嘛?”
“呵,干嘛?”他说,“既然我把枪口对着你你说我要干啥?”他坏笑着,北慌张地举起双手,手臂上的泥如枯藤般缠着,烂泥像是屎一样慢慢从他的手臂上滑下去,弄得他有些痒痒的,他全身被不自然地刺动着,呈现出莫大的惊慌和恐惧。
“我平生啊,”他说,“最喜欢玩弄人命了,你说我要干啥?小子,我曾在网上和八个残疾人玩过。”他比了个“8”的手势,还很有腔调意味,显得极其自豪,“我们这一类人,最喜欢和残疾人玩了。”
【这一类?Devotee?那不是慕残者吗?】
Devotee……
一听到这个词,北马上想起同事跟他说的话来:
“Devotee就是慕残者的意思,土鳖,你啊,还是多了解了解知识吧,通常这类人有着特殊的癖好,他们会十分艳慕残疾人,甚至是迷恋和崇拜,总之就是一群思维跟我们不搭调,脑回路跟我们不一样的家伙,但他们并不是神经病人,相反,他们很同情残疾人,也厌恶鄙视残疾人的人,除此,还有【Pretender扮残者】【Wannabe自残者】,记好咯。”
北同时心说:【你说你装什么逼呢?连个单词你都说的这么极具陕西风情,都是中国人你摆什么博学?】
【你确定,这些人不是神经病?】
此刻站在他前面的,就是下一秒让他终身残疾的恶霸。
男人漆黑的枪口对准着北,他害怕地蹲坐下来。
“……等等,别杀我……求求你了,我才刚来这个地方……别,别杀我。”
“我该先打哪呢?”他显然没理会北的话,而是忙乎着自己的一大堆废话和心中如脉一样搏动着的野兽欲望,男人用枪口对着北的胳膊说:“是打手呢?”男人接着又对准他的腿说:“打腿呢?”最后,男人把枪口放到北的脑袋上,一脸狞笑,狐臭又飘荡过来。
“我改变主意了,为了节省子弹,还是省去看你被疼痛折磨的样子吧。”
他慌了,只得低声下气地求着:“不……不要……我才刚来这里,别杀我……”他的心里突然升起了一阵耻辱。
【杀了他!】
北的心中猛然显出这样的想法,就像是有一个正在诉说着的旁观者一样。
【怎么杀?我该怎么杀?】
【杀了他,杀了他!】
那奇怪的声音始终没有停下,反倒闹的越来越大声,说的越来越嘈杂,仿若有几百张嘴巴,仿若有几十双眼睛,仿若有好几个大脑。
【把他的舌头拔出来,把他的手脚砍掉,把他做成人彘,击毁他的生命!】
【怎么杀?怎么杀啊,你说怎么杀啊!为什么总会把这些事认为的那么简单?为什么求饶的人就一定是懦夫?现在拼上去不就是送死吗?你以为我想这样求饶?!!】
嗤地,两个个北完全陌生的声音贯入耳中。
“黑乌鸦吗?我认识那个人,连杀十几号人的杀人犯,和都市传说里流传很广的那个双斧子拥有相同的名声,据说他现在依旧背着骂名在逃亡着。”
“有一个人一直在找他,我不知道是谁,但我确信我看见梦中的小船在漆黑的河面上飘动,茫茫黑夜,莱茵河旁的小路灯明灭不定,路灯下有一个穿着大黑衣的蹒跚的身影……”
凭空出现,又快速消失,好像来无征兆的潮水。
【杀了他!】
【能不能不要说了!!!!让我安静一会儿!我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可怜蛋!】
突然,后面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北清楚的看到了,在那男人身后,绝对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遇上我算是你这辈子的不幸了,啊~我真是厉害,我将成为下一个十二宫杀手!”那男人还在吹嘘着,好像是在对别人讲他的成功故事一样。
话音刚落,从天上立刻掉下来了一个东西,砸中了那男人的脑袋,男人只是叫了一声,但并没有被砸晕,也没有倒下,只是低了下头,然后抬起头来咒骂道:“妈的是谁乱丢东西?!”
北看见那东西掉在了地上,男人一边继续把枪口对着他,一边弯腰捡那个东西。
那是个被糖果盒包着的东西,男人把包装纸咬开,发现里面装着一张铝箔纸和另一张白纸,他丢开铝箔纸,将白纸摊开一看,只见面皮渐渐由歪咧变为奸笑,好像上面写着什么一样,那男人竟眼前一亮,大喜过望。
“哈哈哈,坐标!我终于找到坐标了!”
“什么?”
接着,他身后的东西又闪了一下,北半闭着眼,立刻发现那光是从男人身后几十米开外的一个地方所闪出的,他细眯着眼,慌才看到竟是一个拿着狙击枪的人!
【杀了……他……】
那男人欣喜若狂,更是没有注意。
“哈哈哈哈,我找到坐标咯!”男人跳起来,像是祭典中扛着锅乱跳一通的土著人,一般他们都这样跳,四肢舞动的夸张,跳完时响起的就是非洲鼓和哇啦哇啦的怪叫声,而后接着的就是中尉们的声音:
——『报告长官!是邪教!是邪教!』
北闭上眼,有些欢愉地在心中笑道,他一边默念着数字,一边回想起刚才吊诡的话。
【1,2,3……】
【4,5,6……】
【茵河旁的小路灯明灭不定,路灯下有一个穿着大黑衣的蹒跚的身影……】
【黑衣的蹒跚的身影。】
【黑乌鸦……】
【9,10……】
北不知为何轻嗔:“bitch。”
“拿到坐标咯!”
“砰!”
北早已预料到地更加紧闭上眼,如同半夜拉下窗帘一样。这震天动地的声音响时,他分明感觉到血溅在了他脸上,声音停止,世界突然变得太安静了,但过会,万籁俱静下只有男人的惨叫声,惨叫响的十里外都能听见,里面融合着、夹杂着挣扎,抽搐和痛苦的源头。
北睁开眼,瞅到男人的肠部被开了一个洞,他二话不说赶紧跑开,现在倒是冷静许多,北便赶紧躲在身后的那棵树后,探出一部分脑袋看着那狙击枪,就像是没有灵魂的骑士。
男人倒下,突然如蚯蚓般前进,他死抓住北的脚踝,嘤嘤哭泣道:“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杀你,不打你!把我拉过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帮帮我吧……!”
光又闪了一下,那男人还是抓住北的脚踝,北忙说:“把你的枪给我。”
“……我的枪没子弹了,刚才…拿你的枪才有子弹,我,我给你,你救救我!”
他把手枪放在地上,北弯腰去捡,抬头只看他长汗涔涔,好像肾虚了一样,那血还是流个不停,脸部扭曲的如同恐怖片里的鬼一样。
“砰!”狙击枪响起,打中了旁边的草地。
“把我拉过去!”
“你刚才捡的纸呢?给我我就救你。”北很好奇那是什么东西。
“在这……在这!”他用仅剩的力气把纸给北,他的喘气声不绝如缕,已经离成为尸体越来越近了。
北把纸捡起来,看都没看便揣在包里。
“现在,可以救我了吧。”
“seeyou。”北耸肩,然后狠踢开他的手,大步朝林中跨去。
“不!等等!救救我!救救我啊!你言而无信!”
“去死吧贱人。”北自言自语道。
他再听到一声枪声,身后便如一片死寂。
3
北找了个能休憩的地方,把那A4纸摊开一看,发现上面写着这样几行字:
【欢迎您来到我们第二乐园,在这个世界里,您是否感觉到因想去另一个房间却找不到【门】而伤叹?是否因为急于去另一扇门而着急?没关系,我们体贴的,善解人意的,言而有信的,机智灵活的管理员们为各位玩家安排了一个【有奖活动】,请看规则:
One:我们每天早上8:00到晚上10:00为止,每三个小时发放五个【糖果】,每个世界都有五个,里面会详细记录着本世界的【门】的所在地。
Two:这五个盒子里,只有三个是【真的】,其余两个嘛,要是不幸真的打开了,就只能自求多福咯嘿嘿嘿嘿~
Three:另外,考虑到各位需要军火,由此,我们格外在每天发放100个【可移动糖果】,没错,就是我们可爱哒丧尸,这些丧尸身上携带的军火就是各位要的武器哦,只是最好不要激怒丧尸们,否则它们把军火用完的话可就不好哦,另外,缺胳膊少腿什么的,我们概不负责,所以,要是不想继续玩的话,就大大方方地去死吧。
最后一行上写着:恭喜您,幸运女神眷顾之人,本次坐标:(141,270),考虑到您可能不知道在哪儿,因此我们为您提示:在三座山【不幸山】围绕住的【鸦团树林】中的发光帐篷前100米的地方。
请好好享受我们的游戏~~】
他将纸放下,余悸地看了看周围。
他在日记里这样析疑: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门】是什么,但他说的帐篷绝对就是修女的帐篷了,什么门不门的,该不会就是逃离这个世界的出口吧?难道说五分之三的概率我还遇对了?啊不对,多亏有这人给我当个挡箭牌,那么当中提到的【假的糖果】又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呢?撇开这些落不定真相的想法,总之在我没有接触到【门】之前所有的推测都只是yy罢了,还需要……我自己一探究竟。
但是,我还明白了,原来我不是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的,我捏紧拳头,吐出一口恶气,【管理员】?这一切……
都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