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关关雎鸠
燕子叼走官印,这事本身就是传奇。
易行首先想到了飞燕门。
以飞燕之名,称呼宗门,飞燕必有出众之处。飞燕能叼走官印,必是只异禽神燕,会被宗门视作镇宗之宝,珍若拱璧,岂能轻易离开宗门?如今突然出现南丰,根据目前的情况判断,飞燕门定有重要的人物来到南丰。
他?要做什么?
易行要未雨绸缪,谋定而后动是必须的。瞎蒙,靠运气,可一,可二,最多是可三。
老子云,三生万物,三以后是要变,变好变坏难以预料,有多种可能。
让飞燕叼走官印,这个人的动机何在?
《书》云,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人心是难猜测的,尤其这些江湖人更是神出鬼没,防不胜防。
是来复仇的?虽然飞燕门那个人被自己所伤,应该不会有生命之忧。他若是找自己复仇,犯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直接登门多省事,拿官印干什么?他一定有目的,在答案没揭晓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他,太自信,以为有了飞燕,已经智珠在握,稳操胜券。好,易行不信邪,有藤就有瓜,有鸟就有窝。
飞燕,是你的胜算;同样,是你的败笔。
跟我玩鸟,你还差的远,知道吗?很远!
找飞燕,是易行的第一步。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雎鸠是不是斑鸠?易行认为雎鸠好比一个人的字,斑鸠是其名,二者应该是同一种鸟。
县衙的小树林,易行正与一只斑鸠‘谈心’。
这是一只处于求偶期的雄鸟,专心致志的寻觅,寻觅另一半,专注于优雅的身姿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哪有心思关注黑不溜秋的小燕子。
搁在以往,看她一眼还有可能,毕竟是贵族出身,王谢大家族吗!现在,家道中落,飞入寻常百姓家。你看她那身材,过去是娇小玲珑,再看看现在,瘦小干瘪。再说走路,贴个地皮;说个话,低声下气,呢喃,呢喃。看我家斑鸠,咕咕咕,咕咕咕……声音豪爽,嘹亮,多阳光。
去你的,易行挥手赶走了斑鸠,没用的东西,整日想到的啥,还门当户对。
……
易行四处溜达,碰见了不少熟人,寒暄问好,根本没机会联系鸟儿。又意外的碰到石捕头,石捕头微微颌首,没有停下与易行交谈的意思。易行怀疑石捕头是在观察自己的举动,这不行啊,鸟语的秘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石捕头是在关注着易行的一举一动,他很想对易行有个透彻的了解,不只是他破案的手段,还有其他。
……
易行挎着药蓝,掂着药铲,入山采药的装扮。
随意找个山旮旯,避避行人,召集鸟儿开个会。不然,惊世骇俗是小事,泄了自身秘密,那才叫大事不妙。
咕……咕……,沉闷的声音,带有大道的威压。易行有意在叫声中加入自己的感悟,观察御鸟术还有没有进化的可能?
声音不大,穿透力极强,密林,山石,幽谷,都不能阻隔。所有音声范围之内的鸟儿,停止嬉戏,追逐打闹,都在同一时间飞向发声的源地。
哗啦啦,扑腾腾,……
鸟儿展翅,赶赴易行的召唤。
漫天的花落,五彩缤纷。花儿升起又落,旋转又飘飞,烂漫的自在,花开的一界。
鸟儿齐齐的蹲在树枝上,不分高低贵贱,种类羽色,一二三四的依次排列。(梦想只要想扎上鸟儿的翅膀,不论飞多高,都要在我易行脚下报到!)
这样的场景,每次的出现,易行都恍如梦隔,不真实,大千世界究竟是何模样?
易行耐下心来,一只只排查。
一只只飞去,一只只再飞来。
也有好事的山农发现了一些异常,各色鸟儿来去匆匆,往还穿梭,其中还有许多没见过的鸟类。
山农惊讶归惊讶,只当做偶然的现象,没往他处多想。
易行在一只燕子的识海,发现了一只紫燕,羽毛乌黑光亮,流线型的体态充满灵巧的速度感,唰,像黑色的闪电划空。目光追逐,迟滞的一瞬,远方的黑点消失在天际。
就是它,易行禁不住惊喜。唯有,飞燕门才能供养出此等异禽。
忙碌了几个时辰,易行也感到劳累,神识的疲乏比身体的劳苦更难受。
易行回到县衙,已经是下午申时。
杜县令早已经差人等候在门口,待易行归来,传命易行径直去县衙后堂。
县令看着采药刚回的易行,笑呵呵道:“易先生,一路辛苦了。”
易行心道,这话说的一语双关,是说我采药辛苦,还是破案辛苦?隐忍不发,似有怨气。劳累一天,自己的怨气谁知?明明有功劳,还要遮遮掩掩,易行也焦躁,犯难。
“大人,此案急不得,下官与石捕头合议了案件,对此案有了详细的对策,可以向大人保证,少则三天,多则五天,必能破此案。”易行心里有了底,如何交底难?先把县令稳住再说,至于石捕头如何给县令一个合理解释,那是他的事,谁让你把我易行拉下水的,你也别整日一副事不关己的屌不在乎,也作作难吧。
石捕头乍听之下,很奇怪,啥时与易行商议案件了?更别说保证三五天破案了,万一,你易行破不了,那不把我害苦了。心思电转,还未想起如何向县令大人开口解释,大人发话了。
“易先生的诚信,本大人向来信可,军令状就免了吧。石捕头,易先生劳累一日,你先送他下去歇息。晚上,再麻烦二位仔细合计合计,争取早日,缉捕罪犯归案,本官拜托二位了。”
什么时候说与你签军令状了?易行心里不乐意,自己啥身份,抹抹嘴就可以走人,他县令还真把自己当作了手下。哎,怪就怪怀念远那东西,把自己错认成嫌犯,才发生一系列的事情,结果,自己不得不窝在南丰,受这鸟气,收敛逍遥。苦啊!
易行二人告辞离去。
路上,石捕头忍不住问易行道:“小兄弟,你真有把握三五天内结案?”
“没把握。”易行对石捕头有些意见,故意道。
“看你怎么向县令大人交代?”石捕头很吃惊,想不到易行竟敢如此做。
“大不了走人。”易行回答的很干脆,摆摆手,转身向别院走去。
留下呆若木鸡的石捕头,怔怔出神。
……
旦日,巳时。
整个县衙像是炸开了锅,人声鼎沸。县令大人一连摔了几个茶杯,怒气冲冲,仆人躲的远远地,不敢近前。
石捕头站在易行的庭院前,半个时辰过去了,一动未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易行失踪了。
已经大半午,住所,医馆,城区,郭外,临近的山区,县衙派人搜个遍,毫无踪影。
一个仵作,失踪就失踪吧,如此兴师动众,恨不得把南丰翻个底朝天,很多人不理解县令的举动。谁又知,县令的苦水,大印没了,希望又失踪了,县令沉得住气?
哎,石捕头到了这个时候,心也凉了,也没凉透,还存一丝,那丝希望还不如风中蛛丝牢固。
“石捕头”远处传来衙役的呼喊,很急。
“阁楼上有人,快看。”有衙役高声叫喊。
阁楼?石捕头一惊,又一喜。
平地风起,霎时,不见了石捕头的身影。
易行揉了揉双眼,偷偷往楼下瞄了一眼,已经有人往阁楼赶来。衙役办事效率真是差劲,找人不会往楼顶看看吗?易行禁不住埋怨。
楼顶上没有东西遮拦,光线又强烈,易行脸上汗珠一颗接一颗往下滴。自己这是自作孽啊,导演这一出,自己活受罪不说,还不知道接下来效果如何?
石捕头望着阁楼顶上的易行,好气又好笑,他要干什么?石捕头犯疑。眼前的阁楼是三层木楼,年久失修,楼梯都脱落大半,人踩上去有摇摇晃晃的感觉,多年来都无人居住,里面堆了许多杂物,平时也无人问津。自己倒把这座阁楼忘了,这小子是如何上去的?
找到易行的消息,传到杜县令那里。杜县令也顾不得仪容,急急忙忙赶来。
县令大人到时,石捕头已经把易行接了下来。
县令大人看着满头大汗的易行,上前为易行整整衣衫,关切道:“易先生身体无恙吧。还好,还好。”县令大人点点头,又道:“易先生怎么会出现阁楼上?”
这是每个人想知道的,也是每个人的疑问,这摇摇欲坠的阁楼,看看都令人胆战心惊,易先生一介文弱书生是如何攀上的?
易行哭丧着脸,像是心有余悸,道:“昨晚午夜熟睡中,似乎听人呼叫下官名字。迷迷糊糊醒来,见是一着红袍官员站在床前。”
红袍官员?在场的人员面面相觑,县衙没这号人啊。杜县令也弄迷糊了,着红袍?品阶比自己高啊。
易行心里发笑,火候到了,当下把红袍官员的相貌描述一番。
现场顿时一片嘘声,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县令大人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