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庄来时,玉祯正在院子里安逸地晒太阳。
“阮良媛,太子妃请您去趟暖阁。”
玉祯慢慢地坐起身,淡淡地回道:“好。”
馨庄恭敬地拜别,心中不禁纳闷,这女子为何性情如此寡淡,每日不是晒太阳就是发呆,一坐就是一整天。以前太子宠着她,她摆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也就算了。如今太子回京后都没踏入过她的寝宫,她仍是这副样子……先前听闻她在宫外如何勾引太子,才有了身孕,莫非是误传?
玉祯由宁翠扶着,到了暖阁道:“见过太子妃,见过玦良娣。”
卫妙心看了看她的气色,“以为你病了,不愿出门。今儿见了,气色倒还好。”
北玦也道:“是啊,几日没见,肚子也大了不少。”
暖阁里点了香片,玉祯微微掩了掩口鼻,说:“托二位姐姐的福,祯儿的身子一向安好。不知太子妃请臣妾来,有何吩咐?”
卫妙心笑着说:“快坐下!今儿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们一同来聚聚。”
玉祯微微颌首,没说话。玦良娣却道:“今天刮什么风了,姐姐不用抚琴了吗?”
“说起抚琴,本宫听闻两位妹妹的琴艺各有千秋。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一饱耳福?”
北玦惊讶不小,“良媛妹妹会抚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玉祯听闻不觉摸了摸肚子,“臣妾的身子恐怕……”
“难得姐姐相邀,就不要借故推脱了,你成天闷着不说话,才是对孩子不好。”
玉祯与北玦对视一眼,然后起身对太子妃道:“那献丑了。”
太子妃解释道:“这架瑶琴名凤求凰,是用上好的汉白玉制得,你弹弹看,合不合手?”
玉祯坐在瑶琴前,看着汉白玉发出莹莹柔亮的光泽失神,然后手指轻轻一拨,声音如水珠落入清泉般轻盈悦耳。
玉祯架起两只手,指间灵动地在琴弦间游走,时而轻缓时而高亢,曲音丝丝入扣、直摄人心。仿佛有人在天地间,劈出一条幽深漫长的甬道,带领大家去探秘。
她的心思,隐着不为人知的痛楚,在她的琴音里层层渗透,缓缓流出,那种决绝之痛,是什么?卫妙心每日抚琴,只是想挥发自己对南世尹的情愫,一直以来,她把抚琴当作是释放心境的良方。所以,她此刻听到的,也是琴音背后阮玉祯的心声。她渴望的人,爱恋的人,等待的人,诀别的人,是谁?
北玦仿佛看到了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在琴面上挥舞利刃,一段一段地破阵,声势浩大,场面壮观,以致山河澎湃,直达巅峰之时又转入直下,渐渐轻盈舒缓,慢慢归于平静。
玉祯轻轻按住琴弦,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般的,身心俱疲。
卫妙心不禁赞道:“妹妹的琴声让人动容。不知你琴音里的人是谁?”
玉祯起身道:“一切都是臣妾虚妄的幻想,并未投注于任何人身上。”
北玦幽幽一叹,“有良媛妹妹这琴音,别人何须再弹呢。过去还真是小看了你了,你还会什么呀?”
玉祯缓缓走回软椅,“琴棋书画,我曾经用尽全力去学,可又有何用呢,终究不能救人性命。”
北玦眉心一挑,“你一心想救谁的性命啊?”说着神色一动,她琴音里的人是那个隐阁的阁主!她的心根本不在太子身上,那她为何要入宫?
卫妙心责备道:“玦良娣,你说话何时才能有个分寸!”
“姐姐,我不过随口说说,良媛妹妹是不会在意的。再说,我也没说错什么呀,良媛妹妹本就精通医术,治病救人是她的另一个本事。”
玉祯反讥道:“可我有一样不如你,用毒。”
“用毒?”太子妃忽地眸色一拧。
北玦毫不在意地说:“用毒是我们南疆人生存的本领。”
“莫非你把什么毒物带到宫里来了?”
“姐姐这么说我,可真是伤了我的心了。”北玦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我若带毒,碰到我肌肤的人,会死。”
卫妙心惊坐而起,“昨儿夜里……”
“昨儿夜里,太子爷在我那儿,今儿还不是好好的!”
卫妙心想:殿下是不是一早知道了北玦擅长用毒,那么,殿下想抓住她的把柄,又是为了什么?
玉祯坐在一旁,对她们的话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