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鬼的话出来，南沽的心肝儿抖了几抖，但伴随而来的，还有莫名的狂热，沧桑的眼睛像新开了回刃。有那么一瞬，他似乎只能听见被自己窒息压制着的、在嗓子下像大江嘶吼咆哮的心跳轰鸣声。
但也仅仅是一瞬，弹指间恢复了冷静。
“你知道你刚才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什么吗？”南鬼不满地盯他。像在看百里河最妖娆的头牌。
“知道。”老头倒是坦然非常，“不就是桃菲楼的桃花酿和卤十三家的猪肘子吗？”
“既然你已经恢复一部分记忆了，为师带你去天虞城转转，大杀四方，单挑皇室那几个有娘生没爹教的败类！”刚冷静的血又开始升温了。
“老头儿！”南鬼无奈地沉下脸，欲言又止，老头的兴奋也也渐渐变成失望，那明知是失望还带着点点期盼的眼神，让南鬼突然不知如何将话说出口。
“……算了算了，大不了我又再封一次。”老头儿摆摆手。
“行了，老头，我现在只能模模糊糊想起来一部分，你知道，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并不好。”南鬼摊手，“所以你也许还有机会带我出去大杀一场。但是你也知道，我连夷山的动物都没宰过，见血什么的，我的小心肝也许会受不了。”
这次出谷，还没到天虞城，明显感觉浮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紧张气氛。一路上，他们至少遇到了十几波能力不弱的人，南鬼只能勉强感受到不弱这个概念，但有南沽在，这些人的能力乃至身份几乎都能猜测出个大概。
“所以说，景圣国的几大城城主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都聚集到天虞城了？”南鬼，“……他们是得有多闲？”
“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已经不是单单的天虞弁星和南谷之间的恩怨，牵涉到皇室的两大势力争权，我想宸儿那孩子，打的还有改变整个景圣国现有格局的算盘。”
南鬼想想便明白了，皇室与各大城主之间相互联合的关系太久了，如果联合不能共赢，那就只会掣肘，所以皇室或者说凌宸，未必没有这个野心。
“而且，三百年前，皇室本身便是凌驾与各大城池之上。”南沽眯了眯眼睛，追忆及那空前繁华的岁月，声音中不由带了几分金戈铁马的愤怒，“若不是各大城池的联盟反叛，景圣国，何至于如此！”
“……”南鬼默了默，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问道，“所以说——你到底活了多少岁了？”
被老头儿吹胡子瞪眼地哼哧了半天。
天虞城郊外，皇室绵延千里的军营驻扎地，与天虞城的地势较高的军营遥遥相望。南鬼一行人到达后直接去了凌宸和凌真的住处。
凌宸还是一副温和儒雅好说话的样子，安排了向南谷借来布置机关术的众人，说要留南沽和南鬼吃接风宴。
南鬼看他哪儿都不顺眼，宴会完了就跑去和为了避免人多眼杂所以在夜晚制机关术的谷民们混在一起，嘀咕半晌，一路安装过去，在凌宸的住处前加了点儿料。一直到后半夜，南鬼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说是在要回去睡觉。
溜溜达达地走在营地中，附近几队巡逻的都被打过招呼，看见她什么也没问。南鬼咧嘴一笑，勾搭住队中一名看起来分外年轻的小兄弟，问道：“问你个事儿，茅房在哪里？”
那士兵十多岁的样子，闻言清秀的脸庞一红，话都快说不清楚了：“在……在那边……”
南鬼抬脚就要去，可突然又被他莽撞地一把抓回来：“不是不是，那是我们的……那个，你好像是女孩儿……”
南鬼面心里都快乐呵得崩不住了，面上还是一脸严肃：“都一样。”然后拍开他手，朝茅房走了。
留下的一众人顿时生出要不要一起去上上茅房的好奇，但好歹领头人荣耻观很正，咳嗽一声沉声道：“还不继续巡逻！那是宸皇子特意嘱咐我们不能让她出营地的姑娘，脑袋还要不要了？”
与此同时，南鬼勾着小指头上的刚摘得的小牌子，溜溜达达地回住处，换了身衣物，又溜溜达达出去了。
第二天，相续流离一大早来找凌宸报告，说是今日凌晨有手下报告上来，在营地在捡到一名小兵的名牌。
“我当时没事儿么，于是跟着他们去看了看。”流离说得眉飞色舞，“结果人家小兵昨天巡逻完，我们一大帮人去的时候，还正光腚睡觉。哈哈，直接吓傻了！所以我估摸着大概是休息时间掉了没休息注意到，哈哈，笑死我了！”
说完了发觉自家主子正一脸高深地望着自己，裂开的嘴脸不觉有些疆，直到慢慢缩回来，变成一张苦菜脸，懵懂又小心翼翼地问：“难道……难道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昨天怎么跟你安排的？”凌宸笑眯眯地问。
“看住……卧槽！”流离立马转身飞奔，“我这就去看看！”
撩上的帘子还没来得及自由落下，凌宸就看见才飞奔出去的人在自家帐子门口，声儿都没来的及发，整个人嗖一声，掉下去不见了……过了几息，才听见守卫的惊叹。
凌宸过去小心敲了敲完好如初的地面，看不出什么异常。只能对着地下喊人，能勉强听到流离的叫喊声。可见要么是机关的隔音效果好，好么是掉下去太深。
“去请南沽老人过来。”凌宸吩咐道，“就说这里有人做在机关术上做了手脚，请他解上一解。”
“另外。”凌宸将一打追踪符篆交给凌真，“你去天虞城一趟，毕竟我们和南谷合作着，别让她出了什么事情，你和她在一起以防万一。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了，嗯？”
南沽来的时候，凌真已经出发了。一向看凌宸一直以来都要么带着三分阴阳怪气三分皮笑肉不笑，要么面无表情的、的老头子，这次终于本性暴露地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管如今还在坑里的某人，无奈地摊了摊手。继而做了个把人往屋里请的姿势。
凌宸蹲下来拍拍地面，用内劲传声道：“流离啊，老头子不肯帮忙，你就多待一会儿等他气消吧，或者也许用暴力也可以拆，你姑且试试吧。我这就去帮你再求求老头儿去。”
在流离隐隐约约的感激声中，凌宸起身悠悠地走回了自己住处，帘子一放，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