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朝霞满天。一日之计在于晨,如此美好的一早,居然被一道又尖又细的声音差点了撕裂了耳膜:“啊?!——这就是你的方法?”姬无言此刻的表情已不足以用惊悚失色来表达,简直就像是眼前瞬间现形了个可怖的妖魔。
“对!”莫闲闲无辜地眨了眨眼,肯定一点头。
“这怎么可能?”姬无言惊恐地盯着她,身子不自觉往后退去。
“万事皆有可能,这样的手术我随师父做过多次,虽无十足把握,但尚可一试。若是不成,也无损失。”莫闲闲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姬无言犹如受了惊的小鹿,心头乱撞,茫然不知所措地望着她:“他不定愿意如此吧?”
“我愿一试——”床榻上忽地传来的声音虽甚轻微却吐字十分清晰。
“东方?!——可是她的方法实在耸人听闻,我怕有个万一——”姬无言不可思议地望着床上的人。
“耸人听闻?这才符合我幽冥使者的作风!哈哈——”东方既白断断续续将意思表达清楚,勉力一笑。
“你还笑得出来,方才高烧不退,现在又要、又要尝试这个——尽给人添麻烦!”姬无言白了一眼,娇嗔道。
“好!那就说定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先出去一趟。”莫闲闲笑得有些古怪,“恩,我会尽力的。”
“恩?——”姬无言和东方既白相继一怔。
莫闲闲已甩头离开,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失踪的第一日,她便彻夜不归,越发让姬无言感觉忐忑不安。
“她失踪了?!——”沈琬绰得知莫闲闲失踪的消息也是忧心如焚,却不敢离开一步闵碧落的屋子一步,低低自语:“落哥哥,你快点出来吧!残梦刚走,她就失踪了,这要是有个好歹,可如何是好!”按耐不住焦急,几次三番想推开屋门探个究竟,却都硬生生地止步不前,改为仰望星空祈祷上苍保佑莫闲闲能平安无事。而闵碧落则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一直保持着那个怪异诡谲的姿势,犹如老僧入定,一动不动。除了微弱的呼吸声能让沈琬绰稍稍心安一些外,再无其它进展。
日出日落,如此反复不息,直到第三天,姬无言仍是苦着张小脸,眉头都快拧成了川字纹,自莫闲闲走后她便天天等在后院大门口前盼着,一晃莫闲闲已失踪三天,怎么不叫她心焦如焚?
忽地,后院大门被轻轻推开,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面呈疲态,娇躯上背了个长长的包袱,扶着墙蹒跚地往里走,确切地说,应该一步一步往里头挪动。
“啊?!是莫姑娘!——”待看清来人,姬无言惊喜失声。
果是莫闲闲不假,她闻声登时松了口气,身子往后一倒没了动静。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翌日,只见姬无言和东方既白都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那脸色差得像是谁把他俩的祖坟给刨了!
“你到底去了哪儿?!失踪了那么多天,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啊!”姬无言见她醒了,跟晚娘似的双手叉着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东方既白没有开口,但那张原本白净斯文的脸竟变得比锅底还黑,一下从白面书生变为黑面煞神,让莫闲闲不禁哆嗦:“我去找合适的手臂——找到了,呵呵呵——”随即干笑了几声,脸色讪然一红。
姬无言眸中似有泪光闪动,随即柳眉倒竖,不满道:“干嘛不叫我跟你去?——”
“总不能砍掉人家手臂,便去了几个义庄仔细找寻,再给人家一笔银子安抚一下,就耽搁了几日。”莫闲闲收敛起干笑,正色道“好了!准备一下,咱们可以开始了,断臂七天内是绝佳时间,不能错过!”
“你们真的要这么做?!——”姬无言害怕地望着两人。
“对!”“恩!”四道兴奋的光芒齐齐射出,仿佛是什么天大的好玩事儿,两人面上都是神采四射。
姬无言登时气结,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也没再反对,按照莫闲闲的吩咐,默默准备去了。
天光大亮,原本朦胧的万物逐渐恢复了清晰可辨,疏影晃动,风声作乐,仿佛一场黎明的载歌载舞,到处弥漫着生机勃勃。
“不好!怎么没呼吸了!——”沈琬绰暮然一惊,感觉屋内的异样,心生恐惧,按耐不住一把推开了屋门,一刹那只觉金光拂面而过,闵碧落原本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蓝宝石般的眸子深不可测,业已不是原先的蓝黑,转为异于常人的湛蓝,似是挣脱了束缚,坦然的将原本的面貌展示人前。一瞬间,看上去神采奕奕,气色更胜以往,哪里像是个身受重伤的病人?脸色好的跟个婴儿似的。
沈琬绰恍若梦中,恨不得将眼球摘下来擦拭干净,再仔细瞅瞅,就这样足足愣了半晌,这才怯生生地问:“落哥哥?——”
“琬绰,辛苦你了。”闵碧落微微一笑,朝她轻轻点头。
“落哥哥!——”沈琬绰跌跌撞撞地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声音哽咽:“你没事了?你终于没事了!我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呵,傻瓜,我不是好好的吗?”香泽绕缭鼻端,闵碧落忍不住伸手抚上了她的发髻,又觉不妥,手往上一移,将白玉钗正了正,失笑道。
“恩!——”沈琬绰的眉梢眼角处尽是喜气,莞尔一笑。
就在此时,隔壁传来一声尖叫:“啊?!怎么会这样?——”
“不好!东方——”闵碧落眸色一沉,还没等沈琬绰反应过来,身形化为一道闪光,已是掠过她朝着声音的方向飞驰而去。
沈琬绰的内力可不白给,脚尖点地轻轻一晃就与闵碧落齐肩而行,待到屋里一瞅,登时吓得她花容失色:“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放着一条手臂,鲜血流了一地儿,东方既白的脸上惨白如纸,却仍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恍若正经受着十八层地狱之火的炙烤,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为什么不能用麻沸散?”姬无言心焦地双脚乱蹬,想起上次无意间发现的小瓶,犹如溺水之人找到根救命稻草,急迫道。
“必须要意识清醒才可以匹配。”莫闲闲急得满头大汗,却故作镇定道:“我没想到他的内功会自发地防御并排斥外体,这可如何是好?!难道真要放弃?”
“我——撑——得——住!”东方既白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你不要分心,其他的交给我。”闵碧落也是神色一滞,继而恢复如常,举掌轻轻覆于他的后背,只见一道金光从指尖缓缓溢出,汇聚成金色的云团,忽强忽弱,渐渐覆盖了全身。
东方既白面上的肌肉不再抽搐,神色亦转为舒缓安详,这一幕看得屋子里的女子们个个目瞪口呆,紧拽着衣角不知所措。
“快点!——”闵碧落猛然断喝。
“哦,好!——”莫闲闲登时恢复了心神,凝神静气片刻,开始从容不迫地缝合,桑皮线在众人的诧异间上下穿梭,直到完成并涂上一种黏糊糊、气味难闻的药膏后,这才长长地呼了口气:“好了——”
京都城外,约莫有十几队人正四下巡逻,全副武装,戒备森严。
残梦甩蹬下马,眯起绿豆眼凝视眼前偌大的城墙,不多时神色一震,视线定格在一个人身上,失声道:“白狼?!——”
“启禀主人”
“说——”
“据暗哨来报,说沈光明在京都城里挖掘了好几条地道直通宫城之内,还埋下打量炸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等洛川大军一到,就要下令攻进皇宫。”
“他又要屠尽那些人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了?好让玄樱坐稳帝位吗?哼!——”残梦冷笑一声。
“主人,眼下如何是好?”
“想办法找到初醒,她应该知道一些详情。”残梦嘴上这么说,心头却莫名不安:城里应该已被沈光明占据,柳烟阁已然不再安全,出不了城初醒能躲到哪里去?现在只有皇宫尚未被攻破,难道、难道她在宫里?!随即眸中精光乍闪:“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