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碧落听出这是苏颖的声音,心下惊喜,却又隐隐有些不安。一丝疑惑划过那张俊美的脸庞。但此刻无暇顾及那么多,便一伸手毅然挑地开了帘子,只见苏颖正紧紧捂住小脸不愿放手,一双剪瞳似喜还忧,正幽幽地望着他:“你快走!别管我——”
“苏颖!——”闵碧落目似朗星,眸中含喜,气氛一下子由剑拔弩张转为了温润如玉。
毕宿先是大吃一惊,又狠狠一抿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两名女子的昏睡穴,这才喊道:“闵碧落,你来得正好!看招——”话音刚落便拉开了攻势,奇怪的是,招式却有形无实,破绽百出,似是放水多过于进攻。
闵碧落原本温润如玉的脸,此刻戾气布满,脑中只想着速战速,于电光火石间,掌中顿时光芒万丈,宝剑已是出鞘,剑势凌厉非常,一招一式,虎虎生风。
毕宿的瞳孔微微收缩,应对得手忙脚乱,似乎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一道剑光落下,他的臂上赫然出现一道伤口,许是伤口太深,他的身形微微有些踉跄,还不自觉地挪开了条缝隙,两边的锦缎帷裳也被刺出好几道口子,原本精致奢华的马车,只留下若干破布条在随风飘荡。
闵碧落乘势拽出苏颖,打横抱起往外一纵,稳稳立于街面。刚想松口气,立即感到一股强劲的飓风席卷而来,心下暗惊:不好!
只见来人一身青布劲装,却其貌不扬,除了双炯炯有神的大眼,,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双铁掌竟舞得犹如铁桶般密不通风,一时之间将闵碧落牢牢地圈禁在双掌的范围内,不得逾越半步!闵碧落心下大骇,此人似是十分熟悉自己的招式,再说又怕伤着苏颖,不由地投鼠忌器,故剑法施展不开,思忖间已渐渐落入下风。
“哼——小子,我看你也不过如此,你的赤练独尊呢?怎么不使了?莫不是有什么问题吧?哈哈哈——还是乖乖地把苏姑娘交给老夫,否则老夫要你好看!”来人口气甚是张狂,却掩不住声音的苍老。
劲风肆意着吹拂着闵碧落那细长的刘海,一双深蓝宝石般的眸子里,豁然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芒,恍若修罗附体,寒声道:“交给你?凭什么?!"说罢竟将苏颖抛向高空,引得众人一阵惊呼!再看闵碧落,时而伏身长刺,犹如蛟龙探海,时而腾空而起,犹如鹰击长空,不过转眼间已与来人过了几十招。
街面上的人都看傻了眼,虽不知此剑法精妙在何处,却都看着了来人被硬生生地逼退了数步,那身青布劲装也已是划痕累累,沧桑满目。
闵碧落一番急攻,倒也奏效,来人不敢硬接,神色似是不可置信:“这是什么剑法?!——”
时间刚刚好,闵碧落小心翼翼地接住苏颖的娇躯,一手执剑指向来人,神色孤傲中透着清冷,眼中是浓浓的不屑:“你不配知道!”
来人登时恼羞成怒,冲着车内喝道:“毕宿!你还磨叽什么?还不快出来?!——”
“是!”毕宿应声而出,只是眸中多了一道忧色,衣袖上已是血迹斑斑,伤口似是比起刚才还要严重些。,
“你受伤了?”来人眼中轻蔑之色顿起,讥笑道:“你居然被个后辈伤成这样?”
“皮外伤,不碍事!”毕宿闻言不由得面红耳赤,心里却在嘀咕: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嘴上却吼得绝烈:“你小子,拿命来!”便抢步上前与闵碧落战到一处,身子恰好挡住了来人的掌风。
与此同时,一阵冷笑从车上传来:“哈哈哈——你们慢慢玩!”只见东方既白身形恍若鬼魅,人已跃上车头,一脸笃定地扬起手中缰绳用力一拽,高喝道:“驾!——”风卷云舒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速度之快犹如风驰电掣,不禁让人瞠目结舌。
来人眼中一凛,身子犹如老鹰般腾空跃起,脚下生风,穷追不舍。
“哼——你能追得上风卷云舒?”东方既白撇了撇嘴,颇为不屑地哼道。
“哪里跑?!——”那身青布劲装就跟条尾巴似的,一时半会儿竟甩他不掉。
东方既白不禁暗忖:此人轻功怎如此了得?难怪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从我眼皮底下盗走土硝!思罢,不由地加大了手中缰绳的力度。
忽地前方飞奔来一支人马,为首的正是朝天鼻,他左手捏着一张面具,右手搂抱着名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女子。忽见眼前的服饰玉冠好生眼熟,再一瞧脸却陌生得很,马车上似有打斗过的痕迹,心下狐疑,喝道:“站住!——”
东方既白再见他时,虽已换了张脸,但眼中浓浓的鄙夷仍是挥之不去。
朝天鼻见他非但不停下,还纵马狂奔,分明没将自己放在眼里,登时心生不满,怒吼道:“你们给我拦下他!——”
“是,公子。”
眼前这支可是训练有素的军队,远非那些府里的奴役可比!他们个个装备精良、劲气内敛,不容小觑。
女子也蛾眉淡蹙,似是恍然想起:“洛公子,就是他扔掉的面具!奴家不会认错!”
“怪不得我瞅着这眼神好像哪里见过!原来是他!!”朝天鼻陡然一惊,随即勃然大怒道:“来人!给本公子杀了他!——”
“是!——”
东方既白微微垂首,睫毛微颤,语气中含着淡淡的忧伤:“为何有活路不走,偏要走死路?!既然如此,就让我送你们去彼岸,免除这一世的杀戮!”待再抬头时,一双眸子已是凝结成冰,阴森一片,手中扇子已然出手,曼珠沙华犹如漫天飞雪,铺天盖地,飘然而至
毕宿偷眼一瞧,神色顿时一松,招式立马又变得徒有其表,哪还有方才无影脚的半点狠辣气势,似是欲言又止,却终是未能说出一字半句。
闵碧落见他神色有异,想起方才偷听到的话,心念斗转:莫非是故意相让?可是若伤你轻了,恐反遭人疑心,也罢!嘴角处勾勾勒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弧度,剑势一转,快如雷电,剑锋登时没入毕宿左胸,只因速度太快,没预期的血流如注。
毕宿闷哼一声,脸上汗如豆黄,却无愤恨之色,反而眼中闪出缕缕殷切,艰难地开口:“走!——”
闵碧落仍是面无表情,心下却是一震:莫非真有难言之隐?却因形势所迫不及细想,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回道:“好!”随即趁其不备替他点穴止血,这才抱起苏颖,施展逍遥游,消失于众人的眼前。
街面上的人这才缓过神来,议论纷纷:“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好久没有武林人士来这儿了——”“不知道啊!还真是怪事!——”
闵碧落脚下丝毫不敢耽搁,直到穿过一片林子,来到了湖边才将人轻轻放下倚靠着颗大树旁,一丝斑驳的阳光映射在那张白皙的小脸上,这才发现她的面颊上竟布满了黑线,一条条蜿蜒在光洁如玉的脸上,宛若一朵朵妩媚诡异的妖花。
“这是怎么了?!——”闵碧落一握柔荑,方觉她脉象有异,一丝不祥的预感升腾上来,慌忙解开她的穴道唤道:“醒醒,哞哞!——”
苏颖悠悠地睁开双目,陡然一震,神色慌张地跳起,双手紧紧捂住面颊,失声尖叫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闵碧落望着她惊恐万分的模样,心痛得无以复加,一把搂住了她,柔声安慰:“现在没事了,有我在!”
苏颖目泛盈盈泪光,像个孩子似的伏在他怀里泣不成声,语音嗫嚅:“阿落!——阿落!——”
闵碧落心中纵然焦急万分,却还是轻抚着她的发髻,安慰道:“没事了,慢慢说——”又抬头望向天空,晚秋底澄清的天,像一望无际的平静的碧海,而枯黄了的叶片却给田野蒙上了一层凋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