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流崖的轩辕石上,一名黑衣男子正饮杯小酌,放眼整个祁连山,似乎再也找不出如此丰神俊逸的男子了。那名男子的胡须并不多,可见还非常年轻,黑发散乱却又不失洒脱。
“落哥哥,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看风景呀?明日就要和白狼竟逐大护法之位,还不快点休息去呀!”一名红衣女子对着那年轻男子娇叱道,“白狼的武功可是深不可测哦!连我爹爹都说他厉害呢!”
“小姐,你可知道这祁连两个字出自匈奴语?匈奴呼天为祁连,祁连山即天山之意,”男子答非所问。
红衣女子歪着脑袋迷糊道:“恩?是吗?对了,落哥哥,你为什么要三番四次婉拒我爹爹的好意?”
红衣女子学得真快,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拒绝当教主的义子吗?”黑衣男子有些自嘲。
“闵碧落!你那是什么语气?”红衣女子顿时生起气来。
“让别人眼红的事,就是最麻烦的事。”闵碧落淡淡地说。
红衣女子瞪大了双眼,不爽的表情颇为可爱:“麻烦个头,我看你最麻烦!”
“呵,教主对我有救命之恩,碧落不敢忘记。只是报恩的方式有很多,那些好听的虚名还是能免则免了。”见到红衣女子那样子,闵碧落微微眯起眼睛,倒像是一只偷了腥的猫。
“你!——算了,如果你告诉我,一年之前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生你的气啦~”红衣女子开始讨价还价。
闵碧落,圣教的不败战神。为人极是低调,除了对大小姐沈琬绰,和其他人基本不怎么交谈,大家都在背地里骂他孤傲清高。
人嘛,自呱呱落地起,错误就如影随形,反正怎么做都是错,索性就做自己,也不枉在人世间走上一遭。
闵碧落对这些毫不在乎,他从小就习惯了独来独往。耐得住寂寞的人,方能守得住风景。
闵碧落做起事来仿佛换了一个人,只要他出手,几乎就没失手过。
一年之前,他奉命执行一项特殊任务,突然就销声匿迹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沈琬绰哭得那个梨花带雨,几次三番欲去寻找,都被白狼挡了回去,后来甚至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沈琬绰不让她出门,据说是得了教主的默许。
结果,谁也没有料到,闵碧落又在一年后奇迹归来,而且毫发无伤,任务自然是完成得干脆利落!
一些曾经讥笑、嘲讽过他的人都后怕起来,便再也不敢放肆。从此之后,大家都心照不宣,尊称他为圣教的战神。
闵碧落战绩骄人,深得教主沈光明的赞赏与信任,这就越发坚定了其要认闵碧落为义子的决心,怎奈每每都被借口推辞了事。
而且很少有人见闵碧落笑,不知道他是不会笑还是不想笑?大家虽然奇怪,却没人敢问。
“你倒是快说呀?”红衣女子不依不饶地揪着闵碧落的衣襟。
“沈琬绰,真相就是——我完成了任务,就这么简单。”闵碧落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这名红衣女子就是沈琬绰,圣教教主沈光明的独生女,年方十五,打小就鬼灵精怪的,深受大家的宠爱。就连与人从不亲近的闵碧落也不由得喜欢沈琬绰。
“落哥哥,人家也是担心你嘛。你对人家那么凶干嘛啦!亏得人家还帮你带来了新做的桂花酥呢!”沈琬绰调皮地撒着娇,一边晃着手中那精致的食盒,就像是讨好主人的小宠物,就差伸出舌头跟狗狗拜把兄弟了。
闵碧落不动声色,正想着要如何推却。就在此时,肚子很识时务地叫了几声,可把沈琬绰乐翻了:“呵呵,落哥哥,您的肚子儿可正替您叫唤了呢!吃吧!吃吧!知道你出了名的穷,不会收你钱的。”一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笑道。
闵碧落还是板着个死人脸,心底却暖意阵阵,自从双亲猝然离世,就再没能感受到温暖。只见他夹起一块桂花酥,稍稍犹豫了一下,塞进了嘴里,嚼了几下,飞快地吞了下去。
沈琬绰得意地笑了,很享受地看着一盒子桂花酥被眼前的男人全部干掉,心情是越发好了。
“好看的男人,即使是狼吞虎咽的样子,也很好看哦。”沈琬绰心里暗暗想,突然感到面颊微微发烫,慌忙转过身去,假装欣赏风光。
“这个——嗯——味道还可以。”闵碧落看着空荡荡的食盒有些发窘,低低地说了句。
闻得此言,沈琬绰心里乐开了花,像蝴蝶一样飘到闵碧落的跟前,轻盈地取得了食盒,突然脸色凝重道:“你就不怕我在桂花酥里下药吗?呵呵!”那几声冷笑,顿时让人从如沐春风跌入了寒冰彻骨里。
闵碧落原本略微回暖的脸色又变回铁青,眼神一点一点阴沉下来,冷冷道:“是吗?”说完,转身离去。
沈琬绰一见闵碧落要走,急急叫道:“什么嘛!笨蛋!你听不出真的假的嘛?我——我怎么会害落哥哥你呀!你回来嘛!!!”
“嗯,其实还有一个笨蛋。”闵碧落头也不回地飘出一句。
“谁?”话音刚落,沈琬绰就后悔了,气道:“你这个坏人啦!居然说我是笨蛋。可恶,人家不理你了。”
“嗯,大小姐走好。”一个转身闵碧落便飘得不见踪影。
“哼——”沈琬绰郁闷得不行,心想:“怎么世上有这种男人啊?吃了人家东西不说声谢谢也就算了,还说人家是笨蛋。讨厌啦!”
沈琬绰捂着脑袋,生了一会儿闷气,无可奈何地走了,红通通的小脸,煞是可爱。
第二日,晴空万里,流崖的比武擂台上。,有一黑一白两团人影正厮杀到一处。
正是闵碧落与白狼,只见光影未见招式,就这么昏天黑地打了三天三夜,随着一记轻微的闷哼,圣教的新任大护法终于定下了,闵碧落胜。
所谓比武点到为止,不过是说来好听,就是名门正派也难免死伤,何况圣教,自然是生死决斗了。
所以白狼伤得很重,嘴角的血,红得触目惊心。
“活着就有希望。”白狼再不甘心,也只得这么安慰自己。
“落哥哥!我就说嘛!在流崖还有谁是你的对手嘛。”最高兴的莫过于沈琬绰,三蹦两跳就到了闵碧落的面前,握着他的手:“你的伤势怎么样了?要紧吗?快来人呀!”唠唠叨叨一番话,满是关切之意。却把从小一起长大的白狼晾在了一边,白狼气得是咬牙切齿,多亏他脸儿黑黝黝的,倒也看不清楚有其他颜色。
也不知道沈琬绰是真傻还是假傻,圣教里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白狼喜欢她,她倒好,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闵碧落很自然地挣脱了沈琬绰那对热烈的爪子,简单地答了句“谢谢!”
白狼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下,天生黑脸,还是有好处的,别人倒也看不真切,佯装没事还是可以的。可惜胸口的伤势真的很严重,于是乎又开始咬牙切齿,这回是痛的。
大家都只看到白狼落败,只有闵碧落最为清楚,其实白狼与自己不相伯仲。可是对手突然一个分神,以一招之差落败,实在可惜。
紫檀珠帘后,传来教主沈光明爽朗地笑声:“碧落,你今天累了,先下去休息吧!十天之后,举行大护法就任大典。”
“是!属下告退。”闵碧落对白狼射来的敌意视而不见,抱拳行礼,当即退下。其实他也受了重伤,估计得休养好些日子。再说他本就不喜欢啰嗦,白狼的事,实乃天意。
白狼紧紧拽着双拳,光洁的指甲,硬生生地嵌进了肉里,全身颤抖着,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伤口痛,只有他心里最清楚,那是耻辱在吼叫。
紫檀珠帘后的声音依旧平静:“白狼,你也去休息吧。”彷佛,无论是谁赢得了大护法之位,都在他预料之中。
“是,属下告退。”白狼应声离去,脚步没有一丝迟疑,只是沉重了许多。
沈光明轻轻叹了口气,就是这么细微的声音,却让已经走出大殿的白狼听见了,至少教主对自己存在过希望,至少教主还为自己感到可惜,于是心里有了些许释然。
可惜的是,白狼还是太过善良。因为在这个世间,最难以揣测的不是鬼神,而是变幻莫测的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