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扬州之后,柳高阳很快与赵监正和一班同伴见到了面,赵监正对于得意门生童兴绪的死极为伤心,听到难过处更是老泪纵横,对于杨文杰居然跑到东皇门去当了修仙之人更是有些生气,但是柳高阳一番哄劝,监正大人便也释然了。
更何况,当今天下战乱,御医局也没有功夫伤心,从前线传来的战报说,安禄山在晋阳燕州连接吃了几个败仗,郭子仪将军的先锋部队已经打到了洛阳附近,新的天子已经在成都登基。一切形势都在向好的方向好转。
直到半个月后。
“贼军打到江边了!”这天一早,扬州城一片慌乱,安禄山眼看北方战事陷入胶着,便派兵南下,意图强行渡江攻下江南,但荆州扬州两地军备充分,贼军在长江北岸被打乱了一次又一次,始终过不了岸。
饶是如此,扬州城内已是人心惶惶,安禄山的暴行臭名远扬,天下没有百姓不害怕的。
“赵监正!赵大人!”御医局临时寓所门外,站着一个军士,急切地喊着。
赵监正与柳高阳两人一同走了出来。柳高阳上前一步:“这位军大哥。何事如此慌张?”
军士急切道:“卢大人刚刚的命令,由军队护送御医局向东南转移,贼军攻的很猛,节度使大人的意思是必要时要在空城内和他们打巷战。”
“怎么了——咳咳——这回连扬州也守不住了吗?——”由于童兴绪的死对赵监正的打击很大,加上受了风寒,监正大人的身体也有些差。
“赵大人莫急,长江素有天堑之称,安禄山纵使有三头六臂也无可奈何,但是为万全计。不得不如此,更何况蜀地气候与中原差异极大,迁到那里的百官现在有一半都得了病,要御医局迁往蜀地,也是陛下的意思。”
“既然-既然是圣上的意思,那我们现在就动身。”监正点点头,便答应了。
“还有一事。”军士犹豫起来。
“什么事?"赵监正问道。
“是这样,扬州军府的军医们技艺不熟,打这么大的仗还是第一次遇见,许多内伤,刀伤都无力医治,节度使大人的意思是能否借给我们扬州军府一名医术精湛的御医,等到战事退下去后一定妥善护送去成都。”
赵监正眉头一皱:“这可让老夫难办了,现在不比往日,留在战事中生死只能是听天由命。老夫刚刚失去了好几个门生。你要老夫如何下的去口再要他们如何如何?”
“赵大人,我去。”柳高阳对着赵监正说道。
“不成!”赵监正一瞪眼:“老夫就三个得意后生,一辈子的心血都在你们身上,现在倒好,走了一个,跑了一个,要是连你也有个三长两短,老夫这御医局岂不是后继无人。”
“赵大人,只是要御医在军营里看看病,开开药方,不是要他上阵杀敌。没有什么危险的。”军士陪着笑说道。
“监正,我去吧。”柳高阳坚定地道,如若在战场上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御医局没有一个人敢于担当而是一味向后跑,日后天下人议论起来,该是有着如何的不屑与轻视?”
江边,硝烟将散未散,死伤遍地的江水北岸,贼军已然不见了踪影。
“柳御医,这边请。”江南官军军营,一袭青衣的柳高阳背着行囊,被军士迎到了先锋官的军帐内。
军帐内,一个魁梧的低阶将军打扮的汉子正在看挂着的防御军事图,听见军士的通报,只是嗯了一声,并没有回头:“御医来的正好,东营有几个吃坏了肚子的,几个烂了手脚的,几个中了贼军毒箭要死的。你都一并看看,给解决了。”
一句寒暄的话也没有,就把柳高阳给打发了。
柳高阳也没有多话,跑到一旁专心地给伤员看起病来。
原来对岸安禄山军队往这里放的箭,大多都涂了毒,毒本来性子很烈,但是抹在箭头上效果却差了很多,是以不幸中箭的军士们虽然不至于死去,却也几乎要了命。
这种毒取自于漠北回鹘部落,是以中原并不常见,怪不得军中的军医们都显得束手无策,但柳高阳却在医术中见过,此毒名为女萝香,取自漠北名为女萝的植物淬炼而成,需要以酸性草药做引,中和毒性。并不难治疗。
熬制完汤药,柳高阳便吩咐军医们分发下去,却也顾不得休息,便又去查看刀伤剑伤的军士们了,等一切都安置妥当,东方的天空已经泛白。柳高阳伸伸懒腰,便回自己的军帐中睡下了。
如此过来了半个月,柳高阳每天尽力为伤员们医治,效果显著,大伙对他自然多了几分尊敬,连先锋官大人看见他也喊上一声:“柳大夫。”不过安禄山却越打越虚,竟然退兵了。
其他守卫官军都依次后撤,只有柳高阳所在的军营受命留守,不过军中却也无什么伤员,柳高阳便独自坐在帐中看那两本童大哥留下来的书。第一本东皇仙法讲的是金木水火土五行仙法,每种仙法都有九层,仙书只介绍了前六层,从低到高仙术愈加强烈,比如火系地六层仙术“天火燎原”便可召唤天火将近处敌人全部烧的魂飞魄散。而五行仙术效果与作用也全然不同,火系金系与水系仙术攻击力强大,而土系仙术侧重防护,木系仙术主要是治疗与回复。自己当初将五种仙术都尝试了一遍,会的也不过是一二层而已。
正在看着书时候,帐外突然一阵喧哗,柳放下书跑出去看个究竟,只见几个军士架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同伴踉踉跄跄地往自己的帐子这边走,一边走还一边急切地喊:“柳大夫!柳大夫!”
“怎么了?”柳高阳略微惊讶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军士,略为紧张地问:“怎么了?贼军又打回来了?”
“不——不是,今天我和阿牛去江水便巡逻,阿牛说看见河里好像有人,我和他便去看个究竟,不曾想水中一下子窜出一个人来,我一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可怕的事情,那个人没有脚,也不穿衣服,长发把脸都盖住了,他对着阿牛便是一抓,阿牛——他——他——”
柳高阳低头看去,那个军士左肩一道长长的伤口,一直翻拉到腹部,伤口处血肉外翻,样子极为恐怖。
“这那里是人抓一下就能照成的——”柳高阳摇摇头:“你们怕是遇到了妖兽之类的东西了吧?”
“这——”扶着阿牛的军士说道:“先锋官大人也是这样说的,现在他正在带人围堵这个怪物,让我先把受伤的阿牛送回来。”
柳高阳点点头,便不再多言,他将阿牛扶着带回帐内,用紫东艾将伤员熏入睡,又用红酱草的药水为伤口消毒,最后细心地缝合包扎,一番事情忙完,却也是满头大汗。
“成先锋回来了——”这时,军帐外一声叫喊,便听见许多脚步声音朝院子中涌了过来。柳高阳走了出来,只看见魁梧的先锋官肩膀上挎着一个人一样的事物——说是事物,是因为那个人没有腿,只有一条长长的鱼尾巴,黑发打着皱纹波浪般披散而下,先锋官将这“人”往地下一扔,却将那鱼人的脸翻转过来,却见得那是一张精美绝伦的面庞,苍白中泛着青色。双目紧闭,显然是失去了知觉。
“成大人,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人不像人,鱼也不像鱼?”
一个军士凑上前来,奇怪地问道。
“那还用问?妖怪呗!”先锋官豪气一笑:“妈的,贼厉害,老子划着船去水中捉他,他差点把老子的船都给凿穿个窟窿,还是老子看准时机,一箭射中他的肩膀,这才把他制服。”
“我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柳高阳站出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