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裁缝带月亮一路和众人寒暄着回到家。
回家之后白裁缝当即开始挑选布料,他在家里现有的布料中毫不犹豫的拿出了那卷深蓝色纯棉布,指给月亮看:这块布料最适合给林老爷子做衣服,现在天也开始热了,这布料透气、吸汗,这颜色也是年长之人最喜欢的。
月亮在一边摩挲着几卷不同的面料,其实它们只是颜色不同,都是纯棉粗布的,这样的布料全部是农家妇女们自己纺线,然后在织布机上一点一点织成的,织好之后染色,月亮所见都是纯黑色、纯蓝色或者未染色的纯白色。
“爹,要不你给林少爷先做衣服吧,能不能让我试试给林老爷子做这套衣服?”月亮试探着问。
“那可不行,林少爷后天可就要来取衣服了,你手艺还不够熟练,万一有个闪失,重做可就来不及了,下次吧,下次再有人做衣服,爹就放手让你做。”
月亮不说话,她只在心里暗暗的想:既然他的身高尺寸我已经了然于胸,晚上继续熬夜吧。
爹让月亮依然给他打下手,只不过他确实是先做了林少爷的衣服,时不时的还让月亮插手裁剪、标线。
今天唐氏和儿子白雨生一块去田里给棉花锄草松土,春末夏初的午后,太阳变得开始有些毒辣。她感到热得头有些晕,身上也倦倦的。日头西落,俩人背着锄头回家。一进家门就闻见菜香,原来月亮已经做好晚饭。
“月亮,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哥哥一进门就夸道。
“我都十六岁了,该替娘做点家务了。”月亮不好意思的说。
“他爹,你怎么让月亮做饭呢?她以前从来没做过啊,烫到了怎么办?”娘有些埋怨的问爹。
还没等爹回答,月亮已经说了:娘,是我自己非要做的,不用担心,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快洗手尝尝我做的饭怎么样。
一家人愉快的吃了晚饭,对月亮的厨艺赞不绝口,娘说:原来月亮还有做饭的天分。
因为春天暖阳的缘故,一家人饭后都有些困倦,于是早早睡了。
月亮仔细地听了听家里动静,确认没有一点声音了,估摸着爹娘哥哥应该都已经睡下了。她悄悄的起床,先拉上窗帘,点上灯,拿出她的锦囊。
她该开始今晚的忙碌了。
她拔下一根头发,嘴角小小的抽动一下:咝,还真有点疼呢。
月亮的头发乌黑油亮,长长的一根,在油灯下似乎有了生命一样轻轻飘动。
她小心的把头发塞进锦囊里,心里想:我想要一块布料,6尺宽,8尺长,红色;要一卷丝线,也要同样材质同样颜色。
不到一炷香功夫,一块布露出红色的一角,月亮有些紧张,屏气凝息的盯着锦囊,只见那块布越变越大,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大块。然后,又出来一卷和布料同色的丝线。
月亮拿在手上,这块布这么柔软、光滑,像天上的一片火烧云,它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月亮感觉屋顶都映出了红色。月亮披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这片火烧云像一团燃烧的火焰,鲜艳而灵动。
月亮惊喜万分,她小声的对着锦囊说:母亲,谢谢你帮助我。
锦囊静默无声。
有了布料和线,开始做吧。
月亮把灯挑亮一些,熟练的在这块布上标线,剪刀如同鱼入深水,畅快游走,她剪了领子,剪了袖子,可以把尺寸都缩小了一些,平日里看爹做衣服,都是宽宽大大的,人穿上虽然舒适,但是总是显得有些拖拉,不够精神。
正当她全神贯注裁衣服的时候,忽然听见有屋里传来爹的咳嗽声,吓得她心跳加快,赶紧一口把灯吹灭。
月亮坐在黑暗中良久,直到确认爹娘的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她重新点上灯,一边支起耳朵听着家里的动静,一边做着衣服。
裁好之后,该缝起来了。
前世她常和母亲一块做女红,她们一起缝荷包,缝袜子,做鞋子,做衣服,裁裤子,母亲心灵手巧,出嫁前是四里八乡出名的巧手姑娘。俩个人躲在屋里做女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可以暂时忘却家里种种冷言冷语和抑郁不快。
她飞针走线又针脚细密,慢慢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眼里只剩手中的针线,心里只剩这片彩云一样的布料。这针线和布料也好似活了一般,乖乖的听从着她的命令和安排。让它们在一块,它们便紧紧的贴在一起;让它们硬朗一些,它们就舒展的立起来;让它们服帖一些,它们就顺从的柔软下来。
当月亮把这件袍子铺在床铺上细细查看过有无线头,抬起头,才发现晨光已经从窗口倾泻进来。哦,天已经快亮了。
哥哥房里也传来了咳嗽声,应该是起床了。她熄灭灯,在早上依稀的光亮里看着这件袍子,它就像小片彩云,即使在这样有些暗淡的房间里也闪耀着柔和又鲜艳的光辉。窗口渐渐亮起朝霞的光亮,她真的有点错觉:这就是用天上那一片云彩缝制成的吧。
月亮浮想联翩了一会儿,哥哥已经起床了,爹娘的屋里也有了动静。
她钻进被窝,“嗯,睡一小会儿吧,省得大家看见我眼睛发红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