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却如同黑夜这般黑暗,诡异的黑暗肆无忌惮地延伸在湛蓝的天空。
湛蓝的天空之下,黑幕侵染了一半的虚空,却又有一半依旧裸露在光明之下,残存的光明之中,刺鼻沉重的鲜血飚飞而出,泥地之中的血迹刺眼又狰狞。
撕开了沉重黑暗包裹的面纱后,夏离半跪在了原地,呼吸已然变地沉重急促,黑袍也已经变地湿漉,汗水血水搅拌在了一起。
在战斗之中,利用年轻男子眼中余光的方向来预判他的出手位置,夏离抓住了这个隐匿的破绽,在揣摩推敲的逻辑之中是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如今落在下风甚至颓势尽显的却是判断成功的夏离,而且是以一种完全被碾压的姿态受伤半跪在了泥地之上。
问题出现在了哪里。
夏离抬起头来,额前流下了鲜血,鲜血流入眼中,眼眶有些生涩刺痛。
眼前的这个男人用了一种最直接的办法来解决这样的破绽。
即便你能预测一个方向,判断出下一次出手的位置,那么力量从千万个方向喷涌而出呢?
当问题存在一个死角可以被解决时,但若是出现了千万个死角,这样的问题是否还能够被解决?
绝对的力量封锁了整片空间,或是说,绝对的力量锁定了夏离整个身躯。
力量已经质变成了一个空间,空间已经将夏离完全封锁,这片空间之中,年轻男子的力量便是绝对的主宰,说起来,夏离应该也是吃了这样的一大个亏,思维的定式让他判断出这个男人出手的方向,他也是这样依靠这个破绽来一直将主动权掌控在自我的手中,但是这个男人却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光明正大地将这个破绽暴露在他的面前,也同样直接地告诉他,抓抓了破绽,但根本的问题无法被解决,胜利依旧在自己的身上,力量上的碾压才是最为致命的。
“聪明的人,用逻辑和脑子来战斗是件好事,但是你的短板永远都无法忽视。”
“只可惜啊,这样都没能杀掉你,在最后的那一刻,你竟然明悟了,躲过了致命的必杀。”
话语之中有遗憾也有欣赏。
拥有一个强大的对手才是自身能够永远强大的动力。
自己的确是属于规则守护者的这一边,但同样的,他也想成为如同规则守护者这般强大的伟人,站在巅峰之上,拥有属于自己的规则,创造真正属于自己的国度。
年轻男子的脸色遗憾地望着这个宿命之中的敌人,没有死去是在情理之中,若是宿命中的敌人能够这么快死去的话,那么这个世间也不可能出现颠覆规则的这一位春秋大帝。
狮子搏兔,尚用全力。
这样的敌人在越是危险的时刻才能爆发出越是强大的能力,遗憾的神色中双眼依旧是谨慎,没有一点流露出的疲惫和松懈。
夏离抬头的同时,年轻男子也瞬间抬起手掌。
瞬间,夏离的身形撞入了大坑之中,脸色变地无比的痛苦。
力量上的纯粹碾压,无关乎境界一说,夏离胸前的肋骨断了一根,连带体内的肺腑都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损伤,连升华的神圣身躯的硬度也无法抵抗这样强大力量的冲击力,夏离咳出一口鲜血,从大坑中站起身后,一只大手却是从天拍落,夏离咬了咬牙,一脚踩地,身形朝后暴退。
“没有用处的。”
年轻的男子摇了摇头,摇头时,夏离身躯猛然前倾,又是被巨大的力量撞在了地上。
黑袍已经撕裂,赤裸上身的胸膛上有无数道伤痕,夏离的脸色开始变地萎靡。
这片空间之中便犹如是他的主场这般,呈绝对的碾压之势,四面八方,只要自己稍有动作,无限的力量便从虚无之中汹涌而来,即便闪避躲开了第一次第二次,接连不断的冲击破坏力都让夏离遭受重创。
夏离咽了一口血沫,握紧长枪的右手有些颤抖,身躯的强度已经开始大幅度地下滑了,也就是说胜利的天平已经要倾向去这个年轻的男子身上了,再这样被消磨下去,夏离只会活生生地被耗死。
夏离抬头看了眼四周,先前被黑幕侵染的那一半虚空如今依旧黑暗,而如今整一片的田地都成为了那个男人绝对的领域。在这个区间之中,他就如同神祗般无敌,无法躲避。
该想想办法了。
夏离眯起了眼睛,心思快速地扭转,两位前辈都将神圣二字的精髓告诉了他,但夏离最大短板便是对于力量的感悟和掌控的缺失,这也是他的境界提升飞快后留下的后遗症。每一个境界都有自我的精华所在,但不过两年,夏离连跳了数个大境界,每个境界也不过停留了极短时间,连境界之中蕴含的奥妙都无法摸索后便已经提升了境界。
“神圣二字的精髓啊。”
夏离轻声呢喃,握枪的手臂依旧有些颤抖,提气时,神圣的气息一晃而过,伤势逐渐在神圣的气息中慢慢恢复。
夏离站在了原地,轻轻地闭起了眼睛,在这片绝对领域之中,进攻已经失去了本身应有的意义,即便提枪进攻也没有任何作用,怕是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便会被这片领域涌出的力量阻隔。
夏离和他如今隔着一道鸿沟,难以逾越的距离。
便像是悬崖两侧的人,任何一侧的人想要过去对岸,必定要跨越这段在半空之中空白的距离,神圣的力量便是绝对的主宰,对于敌人,有着不可侵犯的威严,无论是何人,都无法亵渎自我强大的神圣。
但只可惜夏离至今都不能明悟这样的精髓,脑海中的感悟若隐若现,却依旧还是差了一步,能够让他开窍掌控力量的那一步。
欠缺的究竟是什么?
夏离的脑中极速地在思索,但只可惜眼前这个敌人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给敌人苟延残喘的机会无疑是在自取灭亡。
没有任何的动作,夏离却是瞳孔一缩,眼眸之中似乎有些东西在模糊的视线,心神一颤时,又是被一股巨力轰落了后背,夏离猛然前倾,紫色的淤血大口喷了出来。
“宿命中的敌人啊,只可惜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这样的你太过柔弱,说起来你可能会有些诧异,这个天地我的宿敌并不是只有你一个,而你的宿敌也并非只我一个,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我们两个人的身后都代表着不一样的局面,除去规则的守护者和规则的破坏者,你可知道我还是三教之时道门之中的弟子?我和那位曾经的春秋国师还有着不浅的渊源,只可惜这位春秋之世全才的国师没有将正统二字刻入心中,反而是将身心奉献给春秋国师这个名号,为春秋大帝这个暴君做了无数呕心沥血之事,若没有这位国师,春秋大帝又如何能够永生不灭?又如何能够打破规则?说起来,这位国师还真地有些令人失望,身怀大本领之人却不做正义之事,助纣为虐。”
年轻男子轻声叹道:“你我同困在天地之间的漩涡,无法逃离天地,你不甘心就此被束缚,想尽一切办法打破规则,想要得到自己所向往的自由,千万人有千万人理想的国度,但这个天地唯独只有一个,一个容纳万千子民天地万物的世界,这个世界的规则并不是由你我心意来决定的,规则就是规则,无法打破,也无法改变,即便是你口中的那一位春秋大帝,也不过是在钻了一个空子罢了,我们认定的人中生命都是会有尽头的,但规则却没有这样的说法,寿元是否能够无尽这只是个未知的问题,所以这位春秋大帝也不过是钻了一个空子得到永生而已,严格来说,这个男人并没有如何真正地打破规则,若真的一手遮天,那为何不能将死人死而复生?还是在孤独地徘徊在人世间中?”
“那是他们的事情,和我无关,也与你无关。”
夏离的语气冷漠,唇齿间还有刺鼻的血腥味。
“是的,的确与我们无关,地位对等的人才能够在同位面上争斗,春秋大帝要如何处置,那是我身后那些人要处理的事情,我要面对的敌人是你,但很是可惜,你还未能完全成长起来,对于力量的掌控和运用,你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空有一身境界的你又如何能够知道精髓在于何处?你的人生只能停歇在此处了,变数终究还是会被本座抹杀。”
年轻男子的笑容自信,手指轻轻摸过木剑的剑身,木剑上再次亮起耀眼的亮光。
那片停格在半空尚未延伸殆尽的黑暗再次开始侵蚀着仅剩的蓝天。
“这一次,就真的是要和你说永别了。”
年轻男子笑了笑,木剑离手飞出。
风声掠过,古朴的木剑穿过了夏离的胸间,将命运中的敌人钉入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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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之中的偏门,白衫书生手中的茶杯无故坠落碎裂在地上,温热的茶水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