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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邳彤(1 / 1)

邳彤是得了任光的消息赶到信都的。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

官宦世家、父亲做过大汉辽西郡太守的邳彤,当过三年的王莽新朝和成郡太守,老家就在信都。刘秀去招抚的时候,邳彤的欢迎虽没有任光的这么排场盛大,但也足以看出邳太守心思大汉已久。毕竟祖上都是大汉官员,那是正正经经的履历,是可以写进族谱奉进宗祠的荣耀,唯独自个儿,出来混仕途的时候,赶上了篡了汉的新朝,虽然别扭,但功名当前,邳彤还没有那份骨气和远见拒做王莽的官员。

直到听说南阳重新扯起了大汉的旗帜,直到王莽死了,邳彤才又有了盼归大汉的希望,“人心思汉”可不止于一般布衣百姓,官员们更甚。如邳彤般儒生出身的官员有几个愿意身前身后顶着个篡汉乱朝之臣的名声?尤其是像邳彤这样的祖上世受汉俸的官数代,重归汉官之念比一般官员来得更强烈。强烈到何种地步呢?假设当初更始汉皇入雒阳时邳彤也在欢迎的人群中,看到了刘秀一行的“汉官威仪”,很有可能那份激动,那份感慨,像丢了许久的孩儿终于找到亲爷娘一样的痛哭,比那些三辅老臣们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当刘大司马来到和成郡,以不一般的气度和再妥当不过的举措行招抚公干的时候,邳彤毫无保留,只把一片赤心向大汉,向代表大汉的刘大司马。邳彤不仅热情接待,而且以高度配合的姿态协助刘大司马顺利完成和成郡的招抚,更在临别之时,向刘大司马下保:下官蒙汉家皇恩,如今已是大汉郡守了,大司马您在河北公干或者日后若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定当以一郡全力效劳。

虽然从邳彤的所言所行感知他比前面招抚的官员们更多一份对大汉的渴望和诚意,但刘秀从和成郡离开还不曾得知邯郸立帝一事时,还是把邳彤看做跟前面被招抚的一样,只是愿意归顺者之一,并没有十分特别。毕竟人心思汉大势所趋,一路招抚过来除了邯郸有点摸不透,一切还算顺利。

刘秀慨叹,这河北之地中,除了先前已属更始的四郡,竟还有被自己招抚过的和成郡还是坚挺者。刘秀当然记得邳彤邳伟君,那邳太守心怀大汉,实诚豪爽又办事利落,是个忠义之士,当初与他言谈相投,看得出来是位企望有所作为的官员。可刘秀没想到,当初自己一贯的稳重踏实又不失威仪的公干作风给邳彤的企望岂止一点半点。

邳彤从这位刘大司马身上,越发觉得前途一片光明,大汉回来了真好,大司马这样的高官如此务实勤谨,这天下很快便能安定了。这种企望从见到并与之打交道的那个传闻中的汉军首义者、歼灭王莽主力的指挥官和有着“汉官威仪”盛名的刘大司马开始,就很执着。执着到只信奉刘秀代表大汉,执着到不容许再有篡夺者以复汉之名行称帝之举,执着到对邯郸使者闭门坚辞而拒不奉迎。更执着的是,邳彤听说招抚队伍被王郞的人追杀而从蓟城南逃,猜测着刘大司马可能会往信都去,因为他知道信都早就归属了大汉且任光跟刘秀是有旧交的,便派手下掾吏张万和督邮尹绥带了两千兵马去往由北向信都的路上接迎刘大司马。

当两千兵马走到堂阳县的时候,刘秀已穿过各种小道到达信都;当刘秀和任光刚开始筹划打翻身仗的时候,张万和尹绥向邳彤报告:堂阳这地方不地道,已经姓邯郸了。而邳太守立即发回了指示:给堂阳点厉害,警告他们如果刘大司马到了,必须立即开城迎接,否则必以和成之力踏平堂阳。而当信都城内因兵少而苦于筹划时,邳彤接到了任光关于刘大司马已到信都的消息,如同春雷振奋,邳太守一刻没耽搁就赶来了。

来不及过多的叙旧和感慨,有邳彤加入的翻身仗会议紧接着再次召开。长途跋涉到势力雄厚的他人地头上去进攻,与可以以少御多的防守自家城池之战大为不同。行军调度、粮草、攻打方略、后援等等,那一万不到的兵力就算倾尽,却越算越让那捉襟见肘之感越窘迫。

会议气氛有了变化,任光和邳彤的某些手下开始小声议论。终于,邳彤的五官掾张万,被邳彤从堂阳叫上一起来信都的手下,发言了。

张万说,既然咱们现在兵微将寡,胜算几乎没有,那能不能这样,不如我们和成郡和信都各出一部分人马,先护送刘大司马回长安,刘大司马回了长安再调集兵马来,到时候两面共图邯郸,岂不更有把握?

此言一出,刚才的小声议论者也开始附合。刘秀看看邳彤,邳彤好像很错愕,正瞪着张万;又看看任光和李忠,任光紧皱眉头低首不语,李忠眼望张万欲言又止;再看看自己那些僚属,邓禹回望着他微微摇头,冯异一脸凝重,王霸朝天吁叹无可奈何,其他人等脸色各有不舒。

回长安,类似张万不了解情况的可能以为没什么大不了。刘大司马身为大司马,回去跟皇帝一说河北的情况,调个兵来还不容易么?可在刘秀所能想到的可能情况里,回了长安就不可能再到河北来,更不用说带兵到河北,恐怕连这条千方百计留下要实现理想承担大任的性命也难保了吧。

就此回长安等于是承认招抚任务失败,等于给更始皇帝一个治他罪的理由,而且如果要发兵攻打邯郸,那随便派哪个更始信任的绿林将领不可以?怎么可能让嫌疑未除的刘秀领兵。但是,在河北当地发兵,己方明显处于劣势,怎么算计也难胜,况且己方现有的兵力是和成和信都两郡的,刘秀虽为此刻的最高长官,却缺乏对那两支兵马的绝对调动权。

现在,两支兵马中的一支说了,先不打了,您大司马先回去吧,回去弄点人马来再打也不迟啊,何苦在这里穷算计?刘秀要说什么呢,要说我弄不来人马,回去连自个儿小命也不保么?那让在座的,尤其是直接指挥那两支兵马却不明情况的掾吏校尉们怎么想?原来刘大司马就这样啊,果真就只有几个僚属,一根节仗而已,来河北招抚真就全凭嘴一张,他跟那更始皇帝还有这么大嫌隙啊,他们一个是有重任在身的高官,一个是盼了很久的大汉皇帝,却各有异心,这个大汉咋这样呢?咱们是没向邯郸投降,但这到底又是为谁守志守城的?

投入了很大的信任和希望,一旦信任动摇,希望飘渺起来,人心就散了,人心一散,就什么也甭想再做了。面对人家带出来的兵马,自己的僚属肯定不好说什么,而两支队伍中,任光了解自己的苦衷,但发言的是邳彤的手下,刘秀不得不再次看向邳彤,道,

“邳太守,适才张掾官所言,你以为如何?你觉得我回长安,再调兵到河北,如何?”

刘秀希望以往任光和邳彤的接触中,邳彤已从任光处了解了他这个大司马的一些过往,特别是与更始皇帝的复杂关系以及为什么死也要往河北来和死也要在河北立足的原因。如果邳彤已经了解,还会为他刘秀守城并亲自为刘秀奔信都而来,那他一定不会同意心目中那唯一可以代表大汉的刘秀就此离开河北。

刘秀的希望还好没有落空。邳彤刚才对张万的错愕之色已经在说明了。在河北刮起王郞风之后,本在河北没有朋友的任光,却被“邻居”太守邳彤主动交好上门。你不认王郞,我只认刘秀,就凭这点咱就是自己人。任光也不失时机结交邳彤,咱两郡以后就是同盟了,王郞来了谁都不能开门,就专等刘大司马来。任光当然要以对刘秀经历及为人的描述,同化或者叫加深新朋友邳彤的认识,就是对他本就有佩服之意的刘大司马的认识。

所以邳彤才会瞪着张万。当然他不能怪张万,刘大司马的一切他从任光那儿知道了可是没告诉下属们。邳彤只在琢磨,张万啊张万,我好歹还在这儿呢,下次开会你想一鸣惊人的时候,能不能先悄悄跟我说啊?说的什么屁话,让刘大司马难堪么?

见刘秀发问,更见刘秀看着自己的灼灼目光,邳彤“蹭”地就立了起来,声如炸雷:

“张万之言,万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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