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变，风云突变，开。”
第三变一剑，万易长发略有凌乱，但第四变一开，铺面而来的风，多了虚空风暴感觉，毁灭一切，破碎一切，连虚无都不放过。
“你害我子侄，妄图灭杀老夫，更在我族之地兴风作浪，今日老夫结果你性命，省的你荼毒众生！”姜绝心声音冷漠道。
“聒噪。”万易眼里幽芒一闪。
他不去闪避，反而禁制冲入风里，外界，姜绝心面色一变，随即露出嘲讽。
“真幻之界，死念幽符。”万易心里默念。
被搅碎撕扯，分魂千万的感觉愈强，真幻之界如扭曲时空，独辟一界；幽气符文如万古执念，永恒不朽，万易仍在游走，落下禁制印记。
此时风界里，阵法已极致复杂，即便是阵法宗师，也难以一看而就。
“我不懂阵法，”万易微微一扬嘴角，“但我看得见法则，根本不需阵法造诣。”
他的双目一直倒影风界法则，法则中心亦是阵法中心，阵心移动变幻，万易动作更快，禁锢空间，然后把阵心封禁。
然后他身形一闪，似万易要以禁破阵。
“不可能，他骨龄绝不到五十，能有如此修为就不常见，也绝不不可能有如此造诣！”姜绝心不可置信。
甚至第一次，他对于自己的阵道有了一丝怀疑。
此时，风在风界汇聚成一把开天辟地般的巨斧，古朴粗糙，庞大如星，有开天辟地，无尽神威。
万易与巨斧斧刃擦过，死念不足阻拦，真幻难以成型，喉头微甜，竟是受了些轻伤。
他面色凝重，知自己还是小看这风阵。哪怕是主修阵道，但凡入三境自非同小可，不容小觑。
此刻，外界姜家阵法，七彩色泽神不知鬼不觉的沁入阵法间的禁制，悄然同化。
那才是真正的回溯禁，以万易当下的禁道造诣，这丝回溯禁打出也很勉强。
他感受外界，感觉自己的禁制莫约已经侵入两成半。暗自算计，若是强撑，或可撑到第六变，那时应该可以掌握近四成禁制。
但强撑到第六遍，他必然会身受重伤，后面闯法殿，危机难预，毫无自保之力，得不偿失。
“两成半。”万易眼里幽芒隐现，应该够了。
他手里短剑瞬息辟刺百次，幽华如梦，把风凝成的巨斧打散。而风尚未把新斧凝聚之际，万易手里掐绝，打出道道残影，最后汇聚成一缕七彩光线。
万易目光一凝，低声道：“噬！”
蓦然间，外界阵法里游动的禁制，有四一泛起七彩光芒，忽而反噬，那一百零八颗风珠原本就是依靠阵法禁制成界，这一反噬不亚于动摇根基。
姜绝心睁开眼睛，嘴里狂喷鲜血，愤怒呼喊：“你居然还留了后手！”
顿时，风界一滞，凝聚出巨斧但风，散乱开来，溃散湮灭。
万易目光一冷，封禁阵心上，姜绝心未来得及消磨的禁制全部引爆。
眼前场景变幻回黑暗房内，一百零八颗风珠有近三成直接碎裂，这一次，姜绝心伤上加伤，再无反抗之力。
他身上之前被生机压制的死气反复，甚至更加浓郁剧烈，姜绝心咳出来的血成了灰红色，更无分毫生机。
“好手段，好设计，”姜绝心抬头看着万易，数百年心性沉淀，他很快冷静思索，“想来你是先前就在我那侄儿身上留了禁制吧。”
“不过若非如此，你依旧破不了老夫的风界。”姜绝心傲然道。
此时，死气反噬愈发浓郁，当日夏哲便是如此而亡。这勾动万易心底一分回忆与痛苦。
“也罢，”姜绝心忽而惨笑一声，“我命将绝，我愿以风界之术相赠，此术虽毁了三成风珠，但依旧可补可炼，只求你留世抵一命。”
接着他神色一厉：“你亦得发下因果誓言，你若思索对我用搜魂之术，我立时引爆神魂里的禁制，得不到法门和术印，取了风珠也是无用。”
“你与我之术真假，万某可不太相信。”万易摇头道，目光平静。
“那好，”姜绝心一咬牙，“我便以轮回生死起誓，我所与之术若是有假，我便不入轮回，魂飞魄散。”
万易目光微微变幻，却看不穿喜怒，片刻他终于道：“好，我留他不杀。”
姜绝心点头，从怀里取出一枚空白玉简印在额头，向万易丢去，随后他双指向额头一点，他面容扭曲一下，一枚灰绿符文飘出。
随后，他一声长叹，彻底被死气吞噬。
半刻后，年轻男子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万易眼里露出嘲讽神色，他朝那年轻男子一把抓去，年轻男子立刻躯壳崩溃，神魂落到万易手中被禁封。
“区区分魂夺舍，你以为万某看不出吗？”万易轻笑，“你侄儿死也不知道这疼爱他叔父想着对他夺舍吧。”
“不守承诺！”那神魂现出一张狰狞面孔，正是姜绝心面容。
万易稍稍侧头：“所以我等你吞噬了他的神魂才取你性命，在我动手之前，他已经死在你手上了。”
“文字游戏，谁不会玩，”万易幽幽叹息，“如果我猜的不错，那操控法门的确是真，不过自损之法或者驱动起来得不偿失的废法，不是吗？”
“不过最重要但还是你看出我修得禁道，在没有大成之前绝不能涉猎阵道内容，否则道行毁尽。区区几颗珠子罢了，你也不嫌寒磕。”
万易轻轻笑了，在姜绝心恐惧目光里，他不紧不慢将手里神魂炼化。
随后他依着神识抹除了其中记忆情绪，眉心分出一道银丝，随着神魂封回姜绝心原本身体里。
实际，那身体尚不多许命元，多则年许，少则数月，但被万易这般折腾，怕是再活不足十日。万易打量一下那具躯体，控制着它把右手举在眼前，觉得还算何用，稍微点头。
那身体融合阵法，这就相当于万易间接操控了姜家四分之一的阵法禁制，他的法殿之行也会顺利得太多。
同时，他手一点，姜绝心的须弥空间破开，其他的一律未看，扫到自己空间里，唯独取出一块暗紫木牌，上面刻了一个“绝”字。
这样，他进法殿也有名正言顺了。
就待离开，只是忽然想了想，眼里闪过一线寒芒，咬破指尖，在姜绝心额头上描出一个诡异符号。
符号完成，姜绝心周围灵气以他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而漩涡更有蔓延之势，卷入的灵气尽数被封存压缩在姜绝心体内。
万易戏谑目光一闪，扬长而去。
有了姜家阵法禁制的控制，万易行进越发诡秘。
沿途走来，姜家一草一木，一屋一瓦，重未变幻。
姜家似乎处于停滞时光，无论外界如何光阴变迁，姜家依然一尘不变，数万年如此，今日亦是如此。物不变，人却不再，事亦轮回。
只是熟悉情景带给万易的回忆并非怀念甜美，而是苦涩仇恨，就如烙印，再多岁月不可磨砂，再多变故不可冲没。
但此刻，他站在法殿前，十一年前一幕幕如云中山，雾里花，依稀可见，他记得当初，在法殿门前他问过姜尽一句，为什么。
姜尽第一次告诉他，他挡了他的路。
万易摇头，把这些记忆驱散。他只是毁掉他的血脉印记，之后他可以捡起短暂自由，摆脱姜家阴影，直到他再回来，让阴影永远消失。
“姜海，奉绝长老命令入法殿。”万易低垂目光，轻声对法殿门口的守门弟子道。
守门弟子原本有些慵懒散漫，只是看到万易手里暗紫色的“绝”字令牌，立刻神色大变，惊疑不定。慌忙赔笑着让万易进入。
万易嘴含浅笑，目光幽深，他静静走入法殿，辉宏殿堂，威严气息，今日审判不了他，以后更不能。
才入了殿不久，就有一名法殿弟子跟缀上来，见万易停下前行等他，微微点头，道：“法殿里的规矩，所有人都要遵守。你要后殿我便带你去好了。”
万易低着面孔，说话带着拘谨秀气：“有劳。”
那法殿弟子看来对万易表现算满意，也未刁难。只是万易挑嘴笑笑，指尖稍稍一捋长发。
两人走到后殿，后殿晦暗清冷，寂寥阴蔽，才入殿门，便看见三碑并排，星星点点，密密麻麻，血脉印记明暗闪烁，如湖面波光，亦如漫天星辰。
这便如世人生存世间，世人繁多如星，万千变幻，而世间永恒不变，周而复始。
道道因果循环，条条岁月流光，埋没前人踪迹，生生死死，喜喜哀哀，终是跳不出这片天地，到最后无人会有所记忆。
“到了。”法殿弟子不耐打断万易感慨，“到这你就自行看吧，族碑上下过禁制，非你可碰。”
万易称是，忽然笑了：“所以要你帮我。”
法殿弟子一愣，接着反应过来，正当开口斥责，忽而身体不受控制狠狠向族碑撞去。那法殿弟子顿时惊怒于色，眼里尽是惊恐质问。只是随着族碑前禁制光芒闪烁，他转瞬已落了性命，同时禁制也短暂出现了丝鄙陋。
只见那法殿弟子浑身干瘪，骨皮肉凝成血茫朝着豁口腐蚀去，或者是因为法殿后殿并无重要事物，这禁制倒不算复杂。此时禁制裂口愈合拖延且迟缓。
看着族碑血印，万易不耐一个个寻找。如世间框定，此物让人憎恶，他索性把碑上痕迹尽数抹除，三快碑粉碎，忽而一点轻松。
继而他走出族碑所在，不再理会后殿狼藉。
只是才走了片刻，有庞大神识肆无忌惮从他身上扫过，正将要过去时，万易耳边忽然传来一男子轻咦声音，接着是威严冷淡的命令。
“你，来我闭关之所见我。”
自万易听到轻咦声音，目光微变。当年法殿，此人如神，审判命运，不想今日事亦将破灭其事。
万易目里幽芒一闪，千般算计划过心头，但转瞬，他点头道：“是。”
据他所知，那人至少有第三境后期修为，更远远非姜绝心这种阵道修行者可以岂及，在姜家实力即便非数一数二，也是名列前茅。
不过此人性情怪异，更因命元将近，长期在法殿闭死关，外出行走的不过他三道分身，都有第三境修为。他三身里，第一尊有第三境后期修为，处在姜家与魔域边界战场；第二尊有第三境中期修为，坐镇姜家与迭韵宗交界城池；第三尊有第三境初期修为，为法殿之主，执察姜家内务。
当初审问万易的，就是此人第三分身，这一人在姜家并不高调，却最为神秘传奇。
硬闯万易也非没有考虑，相反是最先考虑。若此人只是第三分身，万易倒不惧，只是法殿亦是此人本尊所在，若是赌他本尊不会出面，万易却是不敢赌，更输不起。
赌赢了，成败难测；赌输了，性命皆休，这个赌，不值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