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束愈发明亮,如同旭日金茫万丈,宛若烟火刹那燃烧,耀眼半方位界,绚烂整道天际。便是十万里之外,亦明如白昼,清晰可见。
而室中情况也暴露眼前,四方墙壁泛着墨茫,血迹残存,浅光之下微微闪烁,地面扬起薄薄石层,大多已经化为粉尘,粉尘之下现出玉壁一面。
玉壁厚重沉闷,光泽黯淡,夹含橙黄玉斑,半分光润不存,本是一块败玉,却被特殊炼制,可以隔绝灵力波动,晦暗珍奇异气。
此时璀璨到了极点,华光敛去,黯淡破碎,只留点点星辉照亮周近。然而此时,万易忽有危险感知,更是听闻玉碎声响,心神一顿,神情乍变。
只是尚晚下半步,玉壁龟裂,金芒透出,带着兵戈杀伐之气,直逼心魂。
万易似乎身临荒芜战场,行走其间,只感天地苍苍,无边无际,环顾四畔,唯见世事更迭,一片苍茫,念天地悠悠,独怆然涕下。
继而前行却见天脊倾塌,陆地分裂,白骨遍地,折戟不消,于荒凉一片,悲殇之中,蕴无数战魂嘶吼,观兵戈铁马入梦。
万易目里迷离片刻,然后恢复清明。
顿时天地怒吼,世界排斥,遍地白骨站起,枯骨生肌,身边兵刃震动,锈迹脱落。八方各存奇骨一具,占八荒位,迅速撑大,直至顶天立地;步步踏出,大地摇晃,星辰摆动,恍如天地毁灭。
战魂数以千万,漫山遍野,更是神形凶恶,气势强横,便是至弱者亦足以湮灭他千次万次。然而苍莽大地,敌军如海,兵戈无情,仿若举世皆敌,无处逃遁,天下之大再无容身所在。
风轻轻舞动长发,他微挑嘴角淡淡笑了,熟悉亦遥远,仿佛往昔记忆,仔细回忆又化迷胧。
“昔日烙印,却自以拟活着,”万易双眸空明幽邃,笑容冰冷淡漠,“瞒得去他人,瞒得去我吗?”
睕花静静于指尖旋转,暗雾飘渺,花开一夕,花落一世,化尽世间繁华,漠观幽域清冷。
万物如同镜影破碎,战魂消散,兵刃折毁,仍是白骨遍地,锈迹斑驳,继而天地覆灭,世界虚无,唯独留下金芒一缕,作为烙印构建原点。
“互不相犯!”忽然,光芒自然粉碎,声音一道传出,如天地之音。
感知之中场景变幻,意志归位。
再看场地之内,众人神色各异,万易心里微微有异,随后摇头暗自叹息“好险”。
烙印金茫尽是攻击心神,若是死于其间,即是意志毁尽,自此浑浑噩噩,只剩行尸走肉。不过姜家之众却免此劫难,那物应是一件圣器,镇压任何异族。
万易自血脉觉醒以后,可以归类半魔,自然打入异族,至于姜家之人,虽然也会拖入烙印世界,但是不被天地排斥,不被战魂袭击。
好在最后时刻,他受识海之中睕花影响,进入奇特境地,看破虚妄,终于抽身而出,至于那件圣器,怕也有所顾忌,故而定下底线。至于境地他无法抓住,蓦然剥离,空落席卷,如同指尖之水,滴滴漏走,点点消散。
他唯独剩下规则视野,可看到法则,看破因果,然而在这道视野里,浅金光芒虽然冰冷流露,肃杀外放,然而微弱黯淡,如同风中烛火。
“果然如此,否则主杀伐的圣器绝不简单,”万易指尖轻叩,若有所思,“魔意气息?莫非是魔染,这就解释通了,它不愿接触魔界生灵。”
“看姜家众人不知此事,不似作伪,可能是两者间的确不曾关联,或是是干系太大,担心因果牵扯,前人索性没有告知后辈。”万易暗自评析。
他想细致研究其间因果,却发觉多如草,杂如麻,虚虚实实,隐隐现现,不少联系气势宏伟,不可靠近。而不暇片刻,万易目里刺痛,打出规则视野。
万易没有勉强,替换神识观察,发觉屋下阵法玄奇,虽然时光已久,然而流溢灵力光彩,奇景法阵更迭,并未半分破败晦暗。
一把长枪自封玉下,阵法中浮起,静静悬浮。枪身九尺,古朴漆黑,却是铭刻道路,意蕴深远,枪尖上血迹未曾拭净,裹挟灼热血光,此为杀伐之器,如势荡清世间邪魔。
仅仅看着此枪,全身气血宛如沸腾,壮志豪情涌来,如若前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可惜此枪竟是几近碎裂。
此非无名之兵。万易遥遥观望,忽然目光一变,瞳孔倒影陆离画面,斑斓记忆。
「混乱空间,虚空裂缝纵横,炫目极光散射,天地如若七彩泼墨,肆意绚丽。
空间有人存在。其间两人对峙,如同神魔,最为显眼不过,而绚烂多彩,亦死寂空旷山脊横亘身后,隐约升起顶天立地震撼。
其中一名男子眼眸黑暗深沉,不杂丝毫光亮,如同黑洞漩涡,吞噬世间明亮,让天地间黯淡,令昼夜亦沉沦。任何人都会那双眼里看到自己倒影,清者自身魔染,道心溃散;浊者永恒堕落,万劫不复。
黑发如墨,笑容邪魅,晕染炫彩天际。
另外一人单手立长枪,傲视芸芸生,一人一枪,可撑起天地,可冲破虚空,亦可粉碎大敌。他之面容同样粗犷,如同大刀削砍,如同铁斧劈成。
此人,如山,巍然不动;此人,如雷,果决刚毅。
无论气势修为,两人不相伯仲,相隔戒备。
“我们动手,必然你死我活之局,”黑眸男子摇头叹息,极度惋惜,“本想多留你几年,然后夺你根基,一举突破,可惜你的作为让我必须提前动手!”
还有旁人观战,然而泾渭分明,互相警戒,想是两方道友,各自见证。听到如此堂皇话语,其中一方勃然色变,内心愤懑,怒目黑眸男子。
黑眸男子邪异一笑,不以为意。
持枪那人神情肃杀,不为激怒:“今日了却往日因果,不是我炼魔圆心,修为大成,就是你夺我道基,功成再进,别无其他结果。”
枪如龙,大气磅礴,直取中宫。
黑眸男子扬起冷漠,随手一挥。黑暗来自归墟,如若墨水点入水中,缓缓散开,恰似天地颠倒,天没入地,地埋葬天,世间再无上下方位,难辨方圆周折,即使日月光亮亦也坠落晦暗,即便是心志如铁也会道心蒙尘。
“呲!”如同黑色幕布被划破,外界光亮射入世界,站在暗光重影之中,一人一枪便如世间神明,开辟混沌,塑造万形,持枪那人大喝一声,枪尖一抖,九尺枪身,唯有半身探入黑暗,转瞬遁游千里之遥,直指黑色世界核心。
枪尖所过,黑色星辰坠落,颠倒混乱,从下砸落上方,擦过枪间声响隆隆,最后皆被风暴破碎。黑暗魔染同化,然而斩去杂念,亦是一尘不染。
然而两颗星辰撞上,正是黑色世界里的日月,黑芒万丈,纯粹暮色,纠缠枪口之上,萦迂枪身之表,如毒蛇,如触手,甚至转眼千里,游出黑色世界,却要连枪带人拖入黑暗深处。
持枪人见次情景,愈发肃然,浑身气血凝聚嗓中,猛然大喝,声波如有实质散开,掀起毁天灭地风暴,截断黑色触须,覆灭黑色世界。
顿时世界如常,仍就两人对峙,仿佛万古不动。只是黑眸男子笑容敛起,目光阴寒,在他一只眼里,黑色旋涡缓缓散开,原来所谓黑色世界,不过是他一目中演化而来的空间。
至于持枪那人,面色苍白,气血黯淡,一吼之威破碎一界看似风光,实则损耗极大,得不偿失。
对撞不过眨眼间,却是千息万变,甚至有些观战之人,仅仅因为波及卷入那方黑色世界,仍然目光惶恐,道心有染,仿佛那是万罪源头。
众人之畔,虚空之中,尚且隐藏两位,近在眼前而目光难及,音落耳边而闻之不现,一为幽蓝双眸男子,容易绝美如妖,好似虚幻,一为皂衣白发中年,超然观望战局,凭指双方。
“这人不错,竟然破了芲辰的领域,”白发中年微微一笑,“被夺去道基,当成血食确实可惜,若是魔染心神,投入垣域,只要掌控得好,可当大用。”
“原本芲辰必胜无疑,不过那人修行玉曲一脉功法,克制心域,加上手中底牌,你觉得此人几成翻盘机会?”白发中年继续言语,转头问道。
“他若是输了,即使此人不动手,我亦当场杀他,”幽魔轻声回答,语调淡漠。
白发中年皱眉,望向幽魔面容,随即想到某样禁忌恐怖,迅速低头,不敢停留:“你若动手,怕是帝尊那关不太好过。”
白发中年打趣,言语试探,却发现幽魔平淡如初,毫无玩笑意味。
“我教过他如何应对,情义已至,”幽魔抬首,笑容幽冷,“若是尚不过此劫,自负不信,活着也是浪费,我是帮他清理门户。”
“如果他看不开,也不配坐这个位置,他实力胜我一筹,可我不服他,”幽魔轻笑,目光冷漠。
白发中年心底一寒,略微避开,强笑一声岔开话题:“一会儿不知会有几人干涉?”
“不管几人,处理便是,”幽魔未答,“他们不会让此人死,自然只有玩弄手段。不过这些年我心不至此,看在他人情面而已。”
独立空间之外,混乱世界之中。
“我小觑你了,”黑眸男子轻叹,眼里散开旋涡重新凝聚,不过不再转动,彻底凝滞,“接下来我不会大意,取你性命。”
“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持枪那人回应,一枪挑来,他目光灼灼,碧气缭绕,黯淡气血一震,声响如雷;凌乱心神一束,道心明朗。
黑眸男子随意笑着,只是目光乍寒,自语之声唯有自己可闻:“玉曲一脉?多管闲事。”
战斗再起,手段各出,震得世界破碎瓦解,震得裂隙漫天显现,巨大空洞如同眼睛,直透界外虚空,虚空风暴摧毁万物,肆掠残碎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