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礼了,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您听清我接下来的话,还请不要介意。”
表达歉意的少年是纯净无瑕的温柔笑弧。夕阳残存的余辉下,略微上挑的凤眸流转潋滟,君子文雅的人莫名透出几分妖异风流。
即便这般不似往常,少年依旧让人忍不住信任与亲近。
然而,被威胁生命的护法却是忌惮些许,看他的眼神冰冷幽深。
想不到这个三少根本不是传闻中的人畜无害,也不是个无权无势到只有修灵实力能拿的出手的虚伪贵公子!
少年收敛的极尽完美,但出手的那刻,他还是凭借多年直觉嗅到了熟悉的浓郁血腥。
那近乎刻入骨子里的狠戾杀戮,他也只在阁中前十杀手身上偶有隐窥。
原先以为的赤殷之刃,没想到华贵剑鞘下竟是血煞之身!
白净玉润的指间微松,缠绕其上的细丝滑落,固定在给予猎物自由又轻易可以取其性命的危险长度。
少年单手托着惊吓不动的毛团,视线掠过余辉下仍然冰冷寒光的金属,随后的是度过变声期越发清越磁性的嗓音。
“羽箭之前的轨迹——”
顿了顿,不急不缓接道:“是您,在控制吧?”
疑问的口吻,陈述的语气。
与其说是在对质自己判断的真相,不如说是在转告对方他已经知道一切。
当你先发制人,掌握了主动权。那么,这场谈判将会由你引导,为你所控。
对方不明显的僵直一瞬,这不由他反应过大。做为阁中无人能及的隐秘身法绝佳的护法,大小无数次的任务,哪怕替代杀手暗刺那些百年的老怪物,他的手段都从未被看穿过。
而———面前的人只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感知到被细丝大幅扩散的波动,少年不直觉上扬唇角,加深笑意,璀璨而夺目。他放柔音线,若从前无数次那般。暗哑缥缈的声音,暧昧的、若即若离的飘忽不定,寂静的和风中低柔的诱哄着。
“告诉我原因吧,您是知道的。现在的您一定很疲惫吧,那就把所有都告诉我,只要告诉我,只要信任我,其他的都不用管,我会帮您达成所有……”
夕阳西下,所有的一切都镀上最后的暖金,视觉中枯黄的树叶缓慢飘落,人不知不觉的疲倦懒散。凉风带着和煦吹拂面颊,昏昏欲睡的困意袭来。耳边是少年特有的低哑诱惑,即使是意志力再强的人都不免精神恍惚,他不自觉动了动唇:“因为他的命格——”
骤然的灵魂刺痛,护法瞳孔微缩,混沌的意识顿时清明,后面的话咽在嗓中。
同时,少年重创般闷哼一声,艳绯的鲜血止不住溢出,沿着轮廓弧度滑落在雪白衣襟,很快晕染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血色。
未及平稳紊乱的气息,喉管传来窒息的压迫,护法不留余地的狠掐着手下颈喉。
“说,你做了什么?!”
喉间的禁锢松了几分,凤耀费力低喘,就着少有的空气维持不紧不慢的语调。
“不过开玩笑的小伎俩罢了,何必如此在意,还是说您——玩不起?”
护法脸上神情冷暗,较之被少年威胁生命时的面色更加难看阴沉。
小伎俩?只是小伎俩就差点让他着了道,那所谓的隐藏的真正实力——
观察着他的凤耀,自然是没遗漏对方那一闪而逝加深的忌惮。
他惯性的浅笑,无可挑剔的弧度展露,无人能窥探到其内心。
这就是他想要的——让对方忌惮!
做徒弟的总让师尊成为口头威胁总归不好,何况,他的师尊最讨厌的便是麻烦。让人忌惮不失为杜绝的好方法,他也是迫不得已呢。
喉颈的限制撤开,瞬间涌入的大量空气使得喉管裂痛,凤耀却是面上不显,还是温文尔雅得公子贵气。
他望着来时一样逐渐消退的黑影,悠然把玩指间缠绕的细丝,如君子之交的淡然道:“凤某不知您为何执意要凤少主的命,但是他现在不能死!”
眼见黑影在凝聚,似是随时要实体而来,凤耀慢悠悠补充。
“——至少不能牵扯到师尊。”
他身后是谁不言而喻,他的师尊讨厌麻烦,所以凤夜渊如何他不会管,但和他脱不了关系时,他就必须插手了。
黑影比先前更快的消融,几秒功夫消失无踪,就像在逃避什么厌恶的东西。
恶作剧一把的凤耀纯良无辜的轻笑,正待离开,有所觉察看往后方,又在无所发现后若无其事的转身。
树林中的少年背脊挺直,孤身朝着某处离去,似曾相识的景象,但是不再是同一个人。
他不知的是,后方的树林间,看不到的角度,纤细脚踝随意摇晃,晶莹剔透犹如上品白玉雕琢而成。
低笑,仅是无迹可寻的笑,就令人浮想联翩。“人类就是这般才有趣,不是么,墨染?”
很长一段的空寂,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啊,真可惜,你已经看不到了呢…”
说不出到底是遗憾叹息,还是幸灾乐祸,抑或只是无聊的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