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揉捏隐隐作疼的头。虽是见多世事冷暖、阴谋阳策和虚伪与蛇，少年依是推辨不出前因后果中暗藏的真相。
毕竟，他再过聪睿，却只是过分的早熟敏锐。那阅历见闻、生死磨练下，对谋略的操纵有余；对人心的看透掌控；对形势的布局调整，不是仅有天赋即可以弥补追赶的。
凤夜渊索性不再探索深究。现在而言，重要的是活下来，活下来才能夺回失去的所有。性命不在，再多的以后，再多的反击，再多的潜伏，也是无用。
少年仰首，视线所及，是阴郁遮天的茂叶繁枝。这里就像巨大的碧绿牢笼，树干为栏，枝叶封顶。除了浅暗不一的翠碧墨绿，便是代表生命凋零的无泽枯褐。
单一乏味的颜色，严严实实的封锁，隔离独立于外界的孤离幽冷。北地妖林内部，即使在临近末时，阳光普照，大地反暖之时，依然诡异森凉到毛骨悚然。
此刻，妖兽果腹将尽，休息甘睡。没了啸吼嘶嚎，妖林越发寂静得邪灵莫测。从近及远眺望，层叠覆盖而浓郁到沉墨暗碧的蔽空高木，枯老败退而堆积到黑褐厚重的残破落叶。那通往更深处的兽踏小道，仿若噬人咽兽的深渊巨口。
那初入此地的少年人，却是径直向那更深处潜入。
《无渊杂记●妖兽》：无渊妖兽，强者居内；重地至高，号令百妖，莫敢不服。
无渊的妖兽，林心重地，栖息妖林的至高强者。其后，依照阶级实力，由此向外扩散。越是深处，越是高阶，越是难得，越是危险。
百妖，不过是笼统说法，百妖并非字面百妖，而是高阶百妖！高阶相当于人之修灵者帝君之境，能让百余高阶臣服，可见妖林至高的恐怖。
凤夜渊虽不至于，也无本事抵达重地，招惹至高强妖。但，身为废脉之体的他，只怕是连低阶妖兽都难以招架，更何况深处的未知。
凤夜渊并不是初出茅庐的不知无畏，而是偏向险行的以命相赌。从某个角度观评，人其实无时无刻不在赌，赌前途，赌机遇，赌人心，赌感情，赌命运…
凤夜渊要赌的——却是命！
唯有中高阶的妖兽，才能为他争来一线生机，从踏入妖林的那刻，他已将自己摆在了棋盘上，投入了牵扯一切命运的赌局中。
赌赢了，活着出去，奠基少主之位；赌输了，死于非命，从此无人问津。赌注是命，赌的亦是命。
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赌博。同时，凤夜渊不得不承认，这场赌博，是个不公平到赢的几率几乎为零的赌博！
可悲的是，他也不得不选择这条自己定下的消亡之路。
单薄瘦弱的身影，吞没在枝叶聚拢的阴暗中。
少年把玩手中枯木，三分嘲弄。以他要被除之而后快的“众心所向”，或许只有深处，今长老高层都谈之色变的危险妖物，才能护他一世安全吧？
思绪未断，少年一时不查，踩落什么，脚下不稳，身向旁倒。好在及时扶住伸手可及的高木，幸免于难。
凤夜渊悬在口中的气还未舒出，下一秒，锋芒利光嗖的极速划过，夹杂着铁寒冰凉，生生定在身后树干，紧贴着苍白面颊。
上挑的眼尾直至凤眸下敛，浮现细长殷弧，偏于暗红的血液渗出，凝聚成珠，沿着轮廓滑落。在白纸般的肌肤上留下血痕，远处看去，就像是留着血泪，触目惊心，却又妖艳异常。
凤夜渊偏偏头，忍着动作给伤口带来的疼痛，半眯缝着眼眸，看清了不明攻击物。
长约一尺的羽箭直直定立，银铁尖端没入五六分。笔挺的箭身在如此大的力度，以及树干带来的反作力下，依然毫无曲折。
凤夜渊似是发现了什么，瞳孔微缩，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