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水泡遇奇
西流沙海骄阳如火,蔚蓝的天空一点云彩也无,万里黄沙在地上翻翻滚滚,似乎也受不了这无情的炙烤。除了风声裹挟着砂砾,周围再也听不到一点其他声音,一切都已死去,就连时间仿佛也死了一般,似乎这片沙漠亘古已有,永远也走不到头一般。
两个黑点渐渐出现在一片沙丘之上,正是两匹艰难跋涉的骏马,一匹马上驮着一老一少两人,另一匹马驮着一个小孩,并水带干粮等物。这三人正是武安北、石磷、采苓三人。个个顶着一块头巾,然而阳光并没有被阻挡多少,仍无情的炙烤着他们。
“石磷叔叔,我听说沙漠之中酷热难耐,没想到竟是这般难熬。”
“可不是么,当年我随老侯爷征战之时,艰难险阻也经过不少,可从来没从沙漠走过,这可比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难得多了。”
“石磷叔叔,我看你年纪,还没有洪爷爷大,怎么他都跟我义父北伐去了,你却没去?是因为你这条伤腿么?”
“额,这个,这个你以后自然知晓。”石磷被他问的一怔,言辞间颇为尴尬,忙岔开话题道:“依地图所说,这前面十里应该就有个小水泡了,只是这两匹马疲累异常,不知能不能走到地方。”
石磷坐下的马似乎听懂了此言,轻嘶一声,低头加紧行去。
武安北也不追问,看采苓在石磷怀中昏昏欲睡,勒马说道:“石叔叔,我看还是歇息一下,喝些水再走。”
拿了两个水袋递给石磷,自己拿起一个,喝了两口,下马去喂给马喝。甫一落地,只觉热浪滚滚,直逼脚心,不由叫道,“哎呀,真如开水锅一般烫。”将水倒在掌心,给马舔了几口。见那马四蹄不断踢腾,问石磷道:“石叔叔,我看马蹄也烫的不行,你可有法子?”
石磷一边饮马,一边说道:“马蹄陷在沙子里,烫疼的是马腿。可用布把马蹄裹上,一来隔热,二来不使马蹄深陷,应该可以防止马蹄被烫伤。”
于是二人找几件衣服——都是刘老管家备下的,撕成几块,给马裹上了。又上马慢慢行去。
也不知翻过了几个沙丘,两匹马鼻翼扇动,似嗅到了什么气味,突然撒蹄狂奔起来。石磷道:“好了,好了,据说马匹骆驼之属能够嗅到水的味道,前面必定到那个水泡子了。
又翻过两个沙丘,果然看见一片枯树林。两匹马奔进树林,只见中间一棵小树,约有碗口粗细,枯了半边,剩下几片叶子,无精打采的立着。树下几撮沙草,围着一个水泡,只有水桶粗细。
两匹马急不可耐,伸下头去,把个水泡子堵严实了,只汲得两口,那水泡子已见底了,马儿抬起头,咴咴嘶叫起来。又去啃旁边的沙草,那几撮草早就剩了一堆草根,哪里啃得到草。
三人下马来看,见那水泡子底下,又慢慢渗出一点水来。石磷道:“按地图所说,到这里才走了三成,我们带的水已喝了五成,必须要等水渗满,咱们补满水袋再走。”
武安北道:“也好,我看这两匹马也不愿走。现在日已偏西,咱们就在这里歇息一夜,吃些干粮。”
采苓也道:“这毒日头,晒得我昏昏沉沉,我是再也不想走了。”
石磷去马上把衣服包裹都拿出来,展开后在枯树上系好,说道:“小侯爷,采苓,这有点凉影,都来这里吧。”三人就在阴影下歇息,将干粮拿来吃了。
采苓问道:“小武哥哥,你怎么不觉得困呢?你精神可真好。”
石磷也附和着:“是啊,小侯爷,你应该比采苓大不了几岁,可精神健旺,待人接物也一点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武安北笑道:“呵呵,石叔叔过奖了。不过我有一言,你们听了可别吃惊。”
“哦?小侯爷难道还有惊异之处?”
“是啊,小武哥哥,有什么更厉害的,快说给我听听。”
小安说道:“你叫我小武哥哥,只怕我要叫你采苓姐姐才对。”
“哦?”石磷甚是惊讶,“采苓今年八岁半,难道你比他还小么?”
“正是,我今年七岁半。”
石磷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采苓生气道:“好啊,你怎么不早说,骗我喊了你这么久小武哥哥,一定是故意的!快喊我姐姐。”一边说一边要去拧他的胳膊。
小安冲她做了个鬼脸,说道:“呵呵,是你自己喊的,况且我比你高,你喊我哥哥也没问题。哎呦,好吧好吧,采苓姐姐!”臂上早被掐了一下。
石磷道:“小侯爷,你城府可真深。我看你身材高大,谈吐全是大人派头,还以为你至少十五岁上下了。”
“石叔叔,我不是有意骗你们。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冷伯伯也说我长得比一般小孩高,熟悉的小孩,除了采苓……”
采苓打断他道:“叫姐姐!”
“是,除了采苓姐姐外,也只见过平南侯二世子冷沐阳了,他确实也比我矮了不少。影冲哥哥说我是从小喝虎奶豹奶长大的,想必是这个缘故。”
“那就对了,小侯爷你果然造化神奇!不过我看你待人接物,就更神奇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我受伤之后,好像经历过很多事情似得,觉得把很多事都想得明白了,可是要说清楚到底想明白什么事,却又糊里糊涂了。”
石磷道:“哦,这可难得,难道这就是高人常说的种下慧根么?嘿嘿,我石磷也算造化大了,竟然能救得小侯爷脱难。”
三人正在议论,忽听远处一阵马蹄声响,四五匹马自东而来。
石磷跳起来道:“不好!这些人自东而来,难道是乱石坡的马贼么?”急忙牵马过来,抱采苓上去,也让小安上马,以防万一。
远远听得那群人中喊了一声:“咦,竟然有人在此。”打了一声唿哨,几匹马瞬息间奔到跟前。方才那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石磷立在马前,朗声说道:“我们是过路的行人。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听他声音洪亮,不似常人,也回答道:“我们也是过路的行人。小五、小六,你们两个去打水。朋友,你们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我们从来的地方来,往去的地方去。”
“咦,这个朋友说话有趣得紧。在下倪大明,自骆马城来,要往卫西郡去。小五、小六,打好水没?”
一人答道:“倪三哥,这水泡子里的水都没有了。想必是这几个朋友喝了,咱们要在这里等了。”
倪大明道:“直娘贼,真不巧。前面无水了,只好在这里等了。朋友,我看你们未必真要走,不如在这里一起等等,打满了水再走。”
石磷道:“朋友既然自骆马城去卫西郡,一定经过乱石坡了,没碰到乱石坡的马贼么?”
倪大明哈哈大笑,对另一人说道:“他问有没有碰到马贼,哈哈,严二哥,你来告诉他吧。”
只听一直骑在马上的另一人幽幽说道:“碰到了,已杀了。”语气甚为冷酷,石磷三人听完,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从头到脚,恰如冷水浇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