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化险为夷
石磷慌不择路,只管奔逃,转过一个楼角,将身一隐,撕下一块破布,塞住箭伤,又要奔逃。忽听一人喝道:“什么人?敢违禁令,夜间奔逃?”
一人恭敬答道:“回禀军爷,我等是济世堂掌院,只因今晚有蟊贼来珍异阁盗药,故此追来,还请军爷协助。”说话间颇感呼吸急促。
“哦,有这等事?竟然有这等胆大包天的蟊贼!”
“谁说不是呢,军爷。我等瞧的清楚,那贼往那个方向去了,烦请军爷同我等一道去拿。”
“哼,大帝禁令,谁敢违抗?你等先回去吧,我们代你去追。”
“这,恐怕不妥吧?倘若走了蟊贼,我等回去怎向家主交代?”
“你这掌院好大胆子!违反禁令,军爷们回去也须不好交代!你还怕军爷们拿不住一个小小蟊贼么?再不滚回去,连你等一并拿了!”
宋掌院无奈,只好讪讪而退。石磷听得清楚,暗自放下心来。
未几,又听一人道:“猴子,你去哪里?”
“头儿,您不是说要捉拿蟊贼么?”
“我打死你这蠢货!偷济世堂的贼,关咱们什么事儿?这黑灯瞎火的,哪里去找?你就不怕碰到那个东西,一下把你撕个四分五裂?哥几个抱个团儿,谁也不许擅自行动,熬过这一夜再说吧。”
“哎呦,头儿您说的对!一想起那个东西,我就起了一身鸡皮。”
“谁不是呢,我这鸡皮疙瘩都能炒菜吃了。也不知这安天城是中了什么邪了,害的我等夜夜心惊肉跳。”
石磷也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拿手向腰间一摸,不由得叫了一声“苦也”,那百忙中捡回来的龙骨,竟不知什么时候无影无踪了,只剩个药锄,因为有个锄钩,还挂在腰上。急忙悄悄沿着原路返回,却哪里寻得到!一直来到济世堂院外,见里面灯火通明,再也没有勇气进去。看看天色将明,辨认了方向,垂头丧气的去了。
天色微明时分,回到住处,忙藏好了药锄,包扎了伤口,躺在卧榻之上,心内惴惴不安。果然天亮时分,听见外面吵吵嚷嚷,拍门砸户。石磷忙对采苓说:“快拿泥糊了脸。若有禁军找来,你就装傻,千万别说我昨晚曾出去过,就是死了,也别泄露了你小武哥哥。”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门板已被踢倒,两名禁军闯进来道:“起来起来,都到场院集合。军爷们缉拿要犯,闲杂人等一体配合。”说完用枪杆一捣灶台,哗啦一声,把灶台捣塌半边,就像这里面可以藏人似的。
石磷怕他们掀翻草榻,躺在上面不敢动弹,高声哀告道:“军爷行行好,老叫花子腿上有伤,不能走动,这屋里只有老儿同傻孙女,一个屋里四个旮旯,啥都藏不住,没啥好搜的。”
“少废话,上头有令,都到场院集合,你要抗命么?咦?你说腿上有伤?是不是昨晚受的伤?如实招来!”一个小兵一边说一边走上前来,拿枪头一挑石磷破裤腿角。
石磷忙道:“是几十年的旧伤了。”
“嗯,果然是旧伤。”转身去看采苓,“这个小孩,不是你捡来的吧?”
“是老儿的亲孙女。她的爹娘都已没了,剩下祖孙两人相依为命。”
那兵看采苓脏兮兮的,躲在墙角傻笑一阵,又哭起来,抓着稻草去擦眼泪,弄得满头满身都是稻草。
“嘿,果然是个傻子。老头,军令不可违,你就是立刻要死,也要来场院里再死。”伸手去抓石磷脖领,要把他提出屋去。
石磷哪里肯走,就势抱住那兵一条腿,哀告道:“求军爷饶过老儿,老儿实在不能走动。”
“咦,”那兵提了一提,竟不能提动石磷,又被抱住了腿,不由大怒,“我打死你这老东西,你抱住我干什么?”拿枪杆向石磷背上打去。向另一个道:“还不过来帮忙?”
石磷强忍肩上箭伤,不敢露出行迹。趁背上挨了几枪杆的时机,大喊大叫道:“哎呀、哎呦,打死我了!打死我了!”抱得更紧了。
正混乱间,忽听外面一人问道:“里面怎么回事?”
一个小将伸头一看,回头说道:“禀小侯爷,里面两个小军在跟一个老叫花子纠缠。”
那人哦了一声,下马来看。
“你们两个,跟一个老叫花子纠缠不清,做什么呢?”语气甚是严厉。
“啊,是冷小侯爷。回禀侯爷,这老东西不愿去场院集合。”
“哎呀,大人啊,大人明鉴:非是老儿不肯,是老儿行动不便,不能出去。这两个军爷进来不由分说,捣塌了灶台,又打了小人,求大人为小人做主。”
“好你个老东西,倒告起我的状来了,看我不打死你!”
那个小将喝道:“休得放肆!在小侯爷面前,也敢无礼么?”
“小的不敢,求小侯爷饶恕。放手,放手,你还不放手!”
小侯爷冷哼一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世之上莫非王臣。他虽是一个老叫花子,也是安天大帝的子民。况且这西城荒僻之地在我的辖下,你等虽是捉拿要犯,怎可不经我允许拍门砸户、勒索财物、欺压良善、任意胡为?难道是活腻了吗?”
“啊,小的,小的不敢!小的全是奉了索大人将领……”
“住口!你家索大人让你们缉拿要犯,你们却趁机胡作非为,我若是禀明了他,你觉得你们还有命在吗?你家索天星索大人,也需卖我三分情面。”
“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请小侯爷饶命啊!”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小侯爷道:“你们搜查完了吗?”
“搜、搜完了。”
“搜到要犯了吗?”
“大人辖下,并无要犯。”
“那还不快滚!那老儿,你放开手吧。”
石磷放手让他去了,又跪下磕头谢过小侯爷。
这小侯爷就是冷沐雨了,转头同那个小将嘀咕了几句,一同上马回去了。外面禁军早已逃的无影无踪。
石磷待他们去得远了,让采苓去门口把风,偷偷掀开草榻,跳进洞来,嘻嘻笑道:“小侯爷,这下好了,躲过了此劫,想必他们不会再来了。您以后就安心养伤吧。唉,只可惜老儿昨夜去济世堂盗取龙骨,半路上竟然丢了!还险些搭上了一条老命。”
武安北听得此话,心内感激,只是说不出话来,微微颔首,意甚嘉许。
石磷还要说话,忽听头上一响,从房顶破洞中飘下一个人影,倏得一下落在洞里。石磷大惊失色,趁那人立足未稳,一手抓向那人肚腹,一手疾抓那人咽喉。
那人向旁轻轻一飘,闪过这两下杀手,躬身施礼道:“老丈莫惊,我并无恶意。”
石磷停手一瞧,见这人正是方才跟着冷沐雨的小将军。
那人说道:“老丈,方才我们已见过面了。我是平南侯府冷小侯爷账下亲随、百灵将军白鹤扬。方才我家侯爷见你跪下时,一手撑实,一手虚浮,猜出你右臂必然有伤,联想昨夜有人去济世堂盗宝负伤,所偷又是龙骨这等接骨续筋的圣药,十有八九是为了从崖上跌下来的平北侯武小侯爷。今日一早见禁军倾巢而出,全程搜捕盗药之人,更兼这里乃是搜捕的重点,故命我去而复返,躲在此处观察动静,果然发现老丈所藏的秘密。那塌上躺着的,就是武小侯爷么?”
石磷目瞪口呆,不知是该承认还是否认,只觉费尽心机掩藏了数十天的秘密被人识破,简直把肠子都悔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