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把他们押送到一个铁笼子里,他们双手被捆到背后,只能跪着,有人敢坐下或站起来就会立马被枪毙掉,他们毫不在乎情报的得失,似乎感觉只是获得了情报会胜利的快些,并无大碍的样子。
比起缴获情报,更感觉这是他们不满和怨恨的一种发泄,他们利用中国军人顽强的意志,将这些俘虏当做沙袋般蹂躏,嘴上一度斤斤计较着情报,其手法之狠辣,之残酷,令人感觉他们根本毫无人性。
这些日本军人非常了解国军军衔的图案,会有一个士兵陆续翻看国军士兵的领子,看到了些什么大的军职便会一把拎起来,轻描淡写的说着什么日语,然后两个士兵就会把那人连拖带拽的带走。
当那个士兵走到林伟俦面前的时候,他左翻右看却只能看见几根孤零零的线头,顿时大怒,给了林伟俦一个巴掌,然后转头朝着后面吼叫着,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人便非常谦卑的小跑过来,一句话一个鞠躬的在那说着什么。
然后那人转头看着林伟俦,用一口娴熟的中文问道:“说!你叫什么名?”
林伟俦鄙夷的看了眼,然后回道:“我姓林,名伟俦。”
那人突然诧异的睁圆了眼睛,接着不慌不慢的说:“你,太君问你为什么没有军衔?”
“在战壕里时候给尖石刮掉了。”林伟俦回道。
那人面朝着日本士兵,叽叽呱呱的说了什么,然后那士兵又扇了一巴掌,还用日语吼骂着。
“你放屁,太君说这不可能,你刮掉了一片,另一片呢?”
“在战壕拼刺刀的时候给鬼子刺掉了。”
他又转头翻译着,那日本士兵果不其然又是一巴掌,林伟俦忒了口血,暗暗骂道:“狗日的东西就他吗喜欢盖耳刮子。”
接着两个士兵突然冲上前来,把林伟俦拖到一个瓦房里,房子里陈列着大大小小的刑具,有些刑具生了锈,有的还沾着血,地上有些鳞片模样的玩意,还沾着血,林伟俦一下便认识到那东西是一定是指甲,顿时心中泛凉,但急中生智,决定死死咬着自己只是个普通士兵,且毕竟自己真的不知道什么情报,所以心中侥幸觉得能逃过一劫。
一个军装整齐的军官沉稳的走来,先是嬉皮笑脸的看着林伟俦,突然莫名就给了一记重拳,打的林伟俦干呕连连。
那军官以至于连话也没有问,就把桌上的辣椒水伺候过来了,好在林伟俦毕竟是个四川人,扛得住辣,不至于被灌得发了疯似得,甚至有一瞬间他还觉得挺享受。
辣椒水还没灌完,小半瓶水就往额头上泼,剌剌的水犹如刀般割向林伟俦的眼睛,辣的他睁不开眼,疼的直喊,辣椒水似乎渗入了鼻腔,使得林伟俦满脸感觉被火烧了一般灼疼。
接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那便是刚才的那个翻译官,他凑上前去,轻声问道:“你就供了吧,你早点拱,还不至于死,被虐待的太久的人,即使供了也要被枪毙,因为体质太虚弱了,他们不要了。”
“卖国贼……”林伟俦呛着声,勉强憋出三个字来。
“我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坚持不多拿粮食的人,你忘了我没?我是林天啊,就是那个救灾的……给你粮的那个。”
林伟俦脑子一愣,有些诧异,抬起头来,尝试睁开眼,可每一次的尝试,眼皮和睫毛上的辣椒水就会滴到眼珠上,疼痛难忍。
那人似乎看出来了,用衣袖抹了抹林伟俦的眼睛,林伟俦才勉强能睁开眼往四周看。
果然,面前这个脸确实有些熟悉,他有些愤懑的回道:“你个王八蛋怎么当了二鬼子?”
“这些事我们事后再聊,日本人听不懂我们说什么,但我们也不能说太多,否则就破了,你真是个士兵?”他突然问道。
林伟俦心存戒心,痛恨的看着那个军官,淡淡回道:“是,绝对是,我这出息,就只能当士兵了。”
说罢翻译官便一溜走到军官面前,小声翻译着,不知是语言的原因还是别的,他的翻译和原话比起来,格外的久。
之后很神奇的,林伟俦就被放了出来,他再往回走的路上看到了李云奇和吴少卿两人,他们正被士兵往反方向押送着。
林伟俦和两人分别对了眼,虽无法给出情报,这个眼神似乎坚定了两人的决心,就这么,林伟俦被丢回了牢笼里跪着。
李广才正好也被送了回来,显然遭受的是一样的苦痛,眼皮上还沾着些辣椒水。
但这老不死的却这样顽强的睁着眼,让林伟俦十分诧异。
“怎么样?”林伟俦先发问。
“不咋地,鬼子真他吗狠呐,灌了老子半天啥也没问出来才把老子放出来,你呢?”
“我也是,被灌了辣椒水,不过……”林伟俦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他努力用自己的表情去示意李广才这件事不能随便在外面说,特别是鬼子在旁边守着的时候,天知道他们不是二鬼子,会不会中文。
李广才大致明白了,耸了耸肩,笑了笑,又接着说:“我们会挺过去的,是吧?”
“嗯。”林伟俦也笑了笑,点了点头。
林伟俦所身处的位置是看不到李云奇两人的,所以他俩有没有被押回来他也不敢打包票,只能根据自己的经历预估俩人应该不会出大碍。
就这么跪,从晚上跪到了清晨。
跪的几人腿酸痛的不行,屁股要落脚跟上,在日本来说也叫坐,所以所有人都得直直的跪着,整夜没法睡觉,有几个官兵顶不住了,刚歇脚坐了一下,子弹立马穿过了他的脑壳,他们就这么长眠于屈辱的牢笼了。
直到旭日东升,日本士兵们才让他们站起来,被俘虏的官兵分成两批人,一批呆在这里,另一批蒙着眼上运兵卡车。李广才是前者,而林伟俦则是后者,那日本士兵很大意,眼罩没有蒙紧,能透过一条缝隙看外面。
他看到李奇云吴少卿等几人都呆在原地,一脸疑惑的看着林伟俦所处的队列,接着一个士兵提着林伟俦的衣服,硬把他扯上了车子。
后来他好不容易能坐下来,实在又困又累,没顾着沿途的景象,只得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突然颠簸的大抖了一下,林伟俦才醒来,然后他就这么一直醒着,车子走走停停过了好多城,而林伟俦这些战俘在沿途停留的城市里就只拿到了些碎饭团,这便是他们一天多以来的唯一食物。
他这么看着,直到他看见车子又到了满目疮痍一个市郊,灌木丛生,不久,头顶一个类似牌坊的东西划过,上面隐约写着什么北平强制収容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