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逃出生天(1 / 1)

阮玉的鼻翼好像抽动了一下。

狗剩怀疑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很快又不动了。

他撅撅嘴:“我知道,我嘴笨,也说不动你,我这就回去找金四弟,让他来说……”

他当真起身,可是转头之际,忽然觉得衣服好像被什么刮住了,回头一看,一只小手正抓着他的衣角。

狗剩狂喜:“玉儿妹妹,你醒了?!我这就去找金四弟!”

“别去!”阮玉摇头。

她依旧没有睁眼,却有泪大滴大滴的自眼角滑落。

头摇得更猛烈了:“别去,别去……”

她忽然转了身,伏在床上。先是压抑的,但是终于止也止不住的大哭起来。

狗剩又惊又喜,然而更多的是手足无措。

想要安慰她:“别哭别哭,小心伤着身子。”

又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然后把洞口堵起来,将火烧得旺旺的。

阮玉哭得天昏地暗,期间几次将阮洵给她的信拿出来看。

其实在狗剩外出觅食时,她已偷偷掏出来看过,但很快又“睡”了,她跟自己说,这是梦,梦……

而此际,她看一次,哭一次。

狗剩也不再说话,待她哭声小了,方走上前:“吃点东西吧。”

他递上一只鸡腿,有些不好意思道:“没有金四弟烤得好。”

顿了顿:“这样,稍后我出去,打几只野味,你自己动手做一下。我偷偷回去一趟。我估计这么多天过去了,官府应该……关键要找到金四弟,他还不知道……”

“别去!”阮玉抹了把泪,坐起身:“你不会找到他的!”

“为什么?”狗剩急了。

虽然他一直很渴望跟阮玉单独相处,即便她成了亲,这种念头也没断过,他娘骂他着了魔,他就是着魔了,可是现在,他终于获得独自面对她的机会,却是心慌,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怕完成不了阮洵的嘱托,他怕把玉儿妹妹弄坏了。

阮玉只是摇头。

这些日子,她也算想明白了。事情就出在金玦焱身上,定是金家又搞了什么鬼,结果翻出了这个惊天秘闻,那朵开在夜空的淡蓝的烟花……

想不到,金成举竟然还有这等大义之举。不过当初,怕也是想安抚卢氏的丧子之痛吧。他死了个儿子,却是把个最为危险的人物当做亲生儿子对待……

对了,她记得金玦焱曾说过,幼时他无论犯下什么错,金成举都不曾动过他一根指头,就连责骂,亦是遣词造句,所以他暗地里还渴望自己能够被痛打一顿,获得如同其他几个兄弟一般的“殊荣”。

而无论他有什么想法,哪怕是最为荒唐的举动,金成举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非纵容,但也不阻拦。这已完全超出了一个家族对嫡子的疼爱。其实他早就该明白了,可是在当初,谁又能想到呢?

大家只以为金家对这个唯一的嫡子宠上了天,却不知那是出于对前朝的敬畏与尊崇。

可是现在,那个与前朝血脉相连的人却身入险境,怕是还要牵连他人吧。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估计是卢氏吧。也不知又使了什么手段,逼出了这样的结局。

她想,金玦焱现在一定也如她一般仓皇逃命,一定也如她一般不知何去何从,一定也如她一般对突如其来的一切惶恐又茫然,那么,她该怎么办?

“大胜哥,我们走吧。”

“什么?”狗剩没听懂。

阮玉已经站起来。

不过起得猛了,摇摇晃晃。

狗剩急忙上前扶住她。

她推开狗剩,不为别的,而是她现在必须坚强。未来的路,或许她也不应该牵连任何人,那么她就要独自走下去,直至等到金玦焱的出现。

她相信,他能感觉到她的心意,即便不能,只要他心中有她,也一定会坚持,坚持的与她相聚。

狗剩觉出异样,因为他从来没有在阮玉脸上见到这样坚定甚至是决然的神色。

还记得初见她时,她正被烟气熏得灰头土脸,像从灶坑里钻出的花猫,惹得他直想笑。

那时她也难,什么都没有,他是眼看着她一点点的建起福满多,一步步的走向辉煌。每一步,她都是快乐的,他以为她会永远快乐下去。

其实,他一直觉得配不上她,这种感觉随着她的成功一点点沉重起来,所以金玦焱一表明心意,他就退缩了。

他想,他就这样守在她身边吧,看着她幸福,心里也觉满满的。

可是这一回,他以为她要撑不住了,她也的确如此,了无生趣,然而眨眼的机会,她又站起来。

虽然满身狼狈,头发散乱,面色苍白,眼睛却异常明亮,让人不敢逼视。

狗剩隐约觉得要发生什么。

经此一事,混沌了许多年的他似乎变得通透了,虽然有些事一时想不明白,不过这些事所带来的震动却是挥之不去。

他立即发问:“你要去哪?”

“总不能在这里窝一辈子。”阮玉轻描淡写的答。

“对,我们这就去找金四弟,说不准他正在找咱们。”狗剩替她鼓劲。

眼瞅着阮玉眼一亮,旋即平静下去:“这事不急,得先找个地方落脚。”

“是不急。你看,天都黑了,要走也得等天亮吧。”狗剩想劝服她先休息一下。

“正是天黑才好行事,若等白天,还怎么赶路?说不准到处都是咱们的通缉令呢。”

狗剩暗赞她料事周全,犹豫片刻:“那你先吃点东西垫吧垫吧,我去把黑电找回来。”

洞口狭小,黑电进不来,又不好栓在跟前招人耳目,于是黑电就自觉自动的成了野马。

但这家伙通人性,似乎知道发生了了不得的事,从不过来找他们麻烦。他一旦出去,就能看它从树丛里探出个大长脸,歪头瞅他,那意思好像是说,嘿,我在这呐。

狗剩曾经担心,可是这些日子下来,也没听到个人声,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躲避人的视线的。

这会他走出山洞,不忘将洞口堵好,思量着黑电一准不在附近,总要他走得远了,它才出来跟他会面。

于是他特意往远了走。

于是黑电果然出现了。

黑乎乎的天,黑乎乎的马,若不是喷了个鼻息,他还真瞧不见它。

这家伙,还知道打招呼。

狗剩觉得阮玉身边的动物都有灵性,包括麦兜,也不知……

唉。

他叹气,摸摸黑电的头,刚要说话,黑电突然昂起头,耳朵扭了扭,然后就向前奔去。

“黑……”

他刚要发声,就急忙闭紧嘴,心里的不安陡的升起,他忽然明白了阮玉的决然。

脑子轰的一响,待回过神来,已是追在黑电身后飞奔了。

路过山洞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进去瞧了瞧,然后大骂自己笨蛋,再继续追,心里懊悔,这工夫黑电要是追上阮玉,阮玉骑了马跑了,他可能就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想到阮洵最后的嘱托,狗剩急得眼睛发红,心要从胸口里蹦出来一般,又不敢大喊,只发力狂奔。

这是一片不够茂密的林子,但是枝条低垂,不停的抽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痛,他也顾不得。终于看到前方的人影了,他差点哭出来。

黑电果然是匹通人性的马,它早就追上了阮玉,阮玉也想按原计划独自离开,见了黑电,正喜不自胜呢,结果无论她上马还是下马,威逼还是利诱,黑电就是不肯动一步。待看到狗剩,方喷了喷鼻息,蹄子还在地上跺了跺。

“你……”

狗剩赶到阮玉跟前,弯了腰大口喘气,还不忘怒视她。

阮玉也不解释,这工夫,黑电愿意走了。

阮玉就骑在马上,狗剩赌气不与她共骑,虽然已知黑电不会任由阮玉任性胡为,依旧把缰绳死死攥在手里。

其实他们都多虑了。

在山里骨碌了这许多日,阮玉又病了,整个人憔悴得仿佛脱了相,即便墙上贴着通缉令,偏偏这种属于古代的画法又看不出个子丑卯酉,真不知是怎么靠此抓住人犯的,所以俩人竟有点像游花逛景的过了许多道关卡。

当然,也多亏了狗剩这个老实人,竟然学会了偷东西。

他打一晾衣杆上顺走了好几件衣物,交给阮玉。

阮玉问他是否留了银子,他非常赧然。

阮玉就愧疚,他则脸红脖子粗:“若是留了,他们定要怀疑,怕是要借此跟官府告状……”

阮玉沉默。

经此一遭,狗剩也变得“奸诈”了,真是时势造英雄啊。

其间,阮玉又数次想单飞,均因黑电的不配合而宣告失败。黑电竟然还担当起警犬的任务,一见阮玉有鬼祟,就咴咴的跟狗剩通报。于是狗剩现在对它分外友好,若是去买东西,定要稍两块糖回来犒赏它。

不,是收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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