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没有悬念,六月底本学期最后一次段考结束我便调至目前高三班,未来的成人英文班。
我是一个高一,原本就跳级补高二的英文。
而要和原本那个高二班的学长姊离别也没有那么感伤,怎么说,身为一个通勤族的我是读外市的学校,与他们都不是在同一所学校,交情本就没有多深,在那个班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人。
一路上风景如斯灿烂,光影交会的瞬间,倒映出花火般的绚烂──眼前景色太精采,让人忘了那些过去。
哪怕是比较要好的几个都还能透过其他如微博、简讯、微信等管道连系,高二英文班的去与留对我而言比较无所谓,至少和摆在眼前的高三班比起来,真的无所谓。
我曾想,几年后回首,我是不是会怀念那时候与高二们相处的日子?
也可能是年纪在渐长的同时对于离别这档接触的多了,开始感到麻木了。聚首离别,终其一生要遇上无数次,如果每次都要难过得死去活来,那人生是不是也太累了。
反正最后都会分开,那何不痛痛快快地活着,洒脱地与昨天道别走向明天,去追自己所想要的梦想?
──当然心里这样想是一回事,但实际又是一回事。虽然不满足于只能远远地偷偷看着范言牧,却又不敢跨出那一步,什么洒脱淡然都只是嘴上说说。
第一次上高三这班没有想象中的难适应,上过两期英检课程已经认识不少这个班的学长姐,其中比较熟悉的还有一个一同上英检复试的何若凤。
这个班人数很少,可是大家都很好相处,没有想象中什么自视甚高的学长姐,也没有恶意的排挤和对学妹的不屑──我想可能只有我这种人做了人家学姊才会趾高气昂吧?
虽然才相处没多久,但我是发自内心喜欢高三班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和谐,感觉上是一个炮口会一致对外的护短团体。
而且可以专心认真上课,偶尔想偷懒时,学长们的玩笑也很幽默,带一点黄色的玩笑。
不过,最重要的是能够看见范言牧便能把任何的适应不良消除,虽然没有任何交谈、虽然融不入他们之间的话题里,但就只是默默听着他们对话,居然就有一种满足感。
我想我真的病得不轻。
初次上这班的课,上课到一半突然桌上被递来一张A4的白纸和一张手摇饮店的MENU,上头写着很多饮料名,什么珍珠奶绿、可可奶半糖少冰之类的。
我疑惑地看着何若凤,她也回望我几秒,不明所以。
她突然想到什么,说:“看我多健忘,都忘了妳今天第一次上这个班。”她笑道,还俏皮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可以再做一点。“刚刚有听到宋皓爵和陆锋拱老师请饮料吧?被他们『凹』到了。在纸上写下自己想要的饮料就行啰,第一次来就遇上请客,今天妳真是赚到了。”
──陆锋学长和范言牧、宋皓爵堪称铁三角,是感情好到不行的死党,据说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就是归类小圈圈的时候这三个永远会被分在一起的那种。
比起范学长、宋学长,陆峰是个比较难定义的人,至少至今我还没找到真正适合他的形容词,但硬要说,大概就是性格内敛中带着外向,很容易就能和他当上朋友,而且轻易心生好感。
他的好相处和宋皓爵的温和不同,宋皓爵感觉上在某方面来说还是带着几分疏离。但陆峰就是个social咖,不管和什么人都能谈笑风生,可能只有几面之缘,可是下一次见面他还是能说出上次谈话不经意提起的小细节。
而且他的笑很真很迷人,比起和范言牧、宋皓爵相处的胆战心惊,和陆峰相处不但没有压力,还会觉得轻松,因为感觉上他是那样无害而阳光。
如果说范言牧是冰山,宋皓爵是笑面狐,那陆锋一定就是明明世故却装作童心未泯的彼得潘。
每回都会看见他做一些很孩子气的事,明明很幼稚,在他身上却只会觉得又气又好笑,完全无违和感。据何若凤说,他完完全全就是高三班的灵魂人物。
不知道又是哪里来的直觉,我总觉得他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还没长大──直到后来又听何若凤说起我才知道自己的直觉准没错,他那厮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红粉来来去去。
或许那层彼得潘假象也不过只是吸引女性母爱的手段之一也不一定。
点点头表示了解,没有多作思索拿起日本制的水性原子笔,在纸上用着工整的字迹写下我习惯性点的饮料,将纸条继续递给后座的学长。
所有人都点完之后,其中一个学姊到教室外打完饮料店外送电话,没多久饮料就送来了,整班在等发饮料,就像国小生一样闹哄哄的根本无法上课,老师只好很无奈地说休息二十分钟。
是范言牧和宋皓爵下去楼下拿,陆峰在楼梯口替他们接──又是这样的组合──我恰好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看见他们从楼梯走上来,踩在长长的走廊迎面而来。
几人低头谈笑着,没有察觉的我目光,又或者是不在意,只是连我都能感受到那无法自抑的炙热。
这一年夏天初,我看着从遥远幽暗中朝我走来的几人,光影透过窗打在他们脸上,隐约看见唇畔勾起的那抹笑,风起了,吹过他们额前柔丝,看见那充满笑意的眸,也吹乱了一池春水。
谁会走进谁的生命?谁会在谁的生命刻下又浓又重的一笔?谁会和谁走过一季又一季?
好像看见一双无形的手挥了挥,把所有人的生命纠缠在一起,扯不开,那未知的未来交织着感情的荣衰生杀,是出乎意料,还是早就有想到啊……
那一刻只庆幸自己还算会控制表情,看上去冷冷淡淡的,那一副漠不在乎的脸隐藏了所有爱恋──只怕徐缓走来的那三个男人在我眼里看见了一点什么,我一直都清楚他们在某方面的通透。
六大袋饮料,男人的手臂因为出力,露出明显的肌肉线条,想想这三个男人,又高、又帅、又幽默、又有个性,感觉就是很会打架,想想那气势、那身高、那发型、那肌肉……
“柠檬绿,谁的?”学长在前头分发饮料,宋皓爵拿着一杯淡色系的饮料问道。
“唔,我的。”从心底小小花痴状态醒来,伸过手跟他拿饮料。
“小心拿。”唔,他的提醒让我一怔,抬头对上那似笑非笑的脸,急急忙忙“嗯”了一声就接过我的那瓶柠檬绿。
──总觉得他会吃人,总是诱惑着少女主动走到他面前让他吃掉。
他将饮料递给我的时候,还拿着一包吸管,笑笑地说让我自己挑颜色,我随手拿了根白色的,配上炎炎夏日与淡黄色的柠檬绿,正好。
这时候陆锋恰好走过来,像孩子般跟宋皓爵撒娇吵着要他的饮料,宋皓爵很不耐烦地朝他砸过去一瓶珍奶,顺道丢了根粉红色的吸管给他。
想想陆锋在高三班的高人气,在珍奶拋物线上的众人不约而同,不是挡着陆锋就是拦下奶茶再往其他方向丢去,这样的戏弄让陆锋疲于奔波又毫无办法。
陆学长好不容易在其他学长恶意的重重拦截下,救下他的饮料免于什么都没得喝的本日最佳大悲剧,随即哇哇大叫:
“吼吼吼──你们都欺负我!还有宋皓爵你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对学妹就是递得那么温柔还『小心拿』,对我就是丢的,重色轻友也不要这么明显。而且为什么学妹可以挑吸管颜色我只能拿粉红色的?”
我顿下拆吸管的动作,不会吧,躺着也中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