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妹妳们怎么走这么慢?我们都上来好久了,好无聊呢。”
她是学姊,是个跳级补习的学姊,以二年级的身分上三年级的英文,所以才会认识那个和她有说有笑的学长;她还是个和我一样,在一年级就通过英检初级的学姊。
“嗯?没有啊,我想说这里都学长姊,我们两个学妹就不要太早来打扰。”
何若凤的优秀威胁到我了,大概就是像演艺圈流传的王不见王后不见后、同个蜂窝只能有一只蜂后的那种情况,当我们摆在一起,就开始有人比较,学姊哪里比我厉害,我哪里胜过学姊,我不喜欢那种近乎刻薄的比较──或者说不喜欢自己比输。
我不确定这种心结是单方面,还是她对我也有此意,但她待我真的很好,好到让我都有点羞愧了。她会关心我最近过的怎么样、她会在我一个人的时候主动找我聊天、她从来不吝于赞美我的一切。
在她面前我毫无优势可言,她永远都是笑着一张脸,让我不知道该用以什么脸色对她。心中小小的优越感瞬间就消散于无形,有她在的场合,我就不是那个万众瞩目、无人能敌的蓝桑晴。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是骄傲得很。从小在读书上面的天分,所有人都把我当超人看,我也就一再催眠自己:对,我是个超人,无所不能。于是久了习惯了,就产生一种优越感,一种自以为在这生活圈、这个年龄层没有人比自己更好的优越感。
我只是想要证明一点什么,我其实不比别人差、我是所谓的天才。也许只是好胜心作祟,不允许在榜单上有谁的名字在我之上。
我习惯一帆风顺的人生,更适应了坐在高位鸟瞰所有人的快感。
不服输,我的自尊心不愿让自已沉沦,同时我也输不起。
或许就是这样“她可能比我优秀”的危机感,使我一直无法将学姊纳入真正的朋友圈,游走在朋友与陌生人的界线,期望哪天学姊快把我推出线外,让我用不着小心翼翼不露出自己对她的敌意。
“唉呦,哪有什么好分的,那么见外。”她双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笑得太开心,像扑了粉般粉嫩嫩的,笑着,又故作颇不满地朝我瞋道。
我喊一声学姊,妳称我为学妹,这就是分别。
“长幼有序呀。”
“学妹在暗指我很老?”一直没说话的学长突然开口了,玩味地看向我。
闻声望过去,只是一眼就迅速转移视线,但是这一眼还是看见了他那张英俊脸孔上的笑。是一种直觉吧,直觉不要和这人扯上关系。
就这么一瞬,我看见了他慵懒轻浮的姿态,好像一切都事不关己,几分从容,几分优雅,又或者几分恶趣味。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
“哪有,我只是……”
那双纯粹的眼直直看向我,一向自诩漫天鬼扯舌头不会打结的我居然不知道该讲什么,就这么定格,他们就这么看着我的局促。
“干嘛欺负学妹啦!”是何若凤出了声。“学妹不要理他,你们先去那边坐吧,离这坏学长远点。”
心中一松,我不知道该不该感激她,她还是以学姊自居,以学姊的姿态碾压着我。
学妹,这两个字压得我无法动弹。
有点想笑,让我们离开是保护小学妹呢,还是保护着她自己的爱情?学长是有多坏,坏得连我们说句话都要驱离?原谅我总是把她想的很坏,我总是恶意的猜想,她不过是自私的不想我们和学长有接触。
我没有说什么,朝学姊一笑,低下头,就走到小廷身边,和何若凤的位置隔了一点距离,但还算听得清楚对话内容。
我刚离开,他们就开始聊起天。
“欸欸欸,说好我的巧克力呢?”
“我有记得买。喏,给妳。”那个长得不错的学长递给小凤学姊一块应该是巧克力砖的黑色包装。
听到纸外包装被拆开的声音,随即就传来很不符合学姊仙女形象的惊呼──
“唉呦,怎么是这个厂牌的?我不吃这牌,你知道我只吃明X巧克力啊!”
这样活像个娇纵小公主的声音是从何若凤口中发出的?那个知性成熟的学姐呢?被吃掉了吗?果然啊,在男人面前学姊都不学姊了,说两人没点什么我是怎么都不信。
“可是我没看到那个牌子啊,妳就将就点,先吃吧。”学长好声好气地哄着她,虽然没有转过头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听那口吻,应该是无奈的宠溺。
学长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不同于刚才得狭促逗弄,如果摆在古代,凭着这副嗓音大概可以担当得上“温如玉”这称号。
“不管啦,下次再给我一条明X的巧克力!”学姊骄横要求,真的很不像我印象中的她,或许是男朋友,毕竟也只有在最亲密的人面前,才能这样肆无忌惮任性撒娇。
“好好好,下次一定买给妳。”
“喜德你到底好了没啊?用好久噢──”一旁的小廷突然大声说话,拉回了我的注意力,也让学姊那边的对话停了下来。
“机器好像有点问题,等等。”老师皱起眉,拿那台拨放器没有办法。
“算了啦,喜德你干脆跳喜德舞给我们看,博君一笑就好啦!”另一旁一个学姊这样说,引起众人共鸣,大家欢呼怂恿着老师来一段喜德舞。
英文老师之所以被叫做喜德是因为长相太喜感,与那《IceAge》中的树懒喜德相似度太高,学生为求亲切都这么叫他。
喜德舞官方又称为“冰原漂移舞”,是《IceAge》系列电影的舞蹈,在YOUTUBE不仅有官方版,还有众多民间模仿版,任君挑选。它的动作简单,而且旋律洗脑,在前一阵子颇受学生欢迎,拿来活动迎新啊、表演啊、处罚什么的都很好用。
不知道是不是寒假比较没有压力,出乎意料之外,老师居然没有拒绝,还煞有其事模仿了一段,那同手同脚、肢体不协调的动作真的超级有喜感,众人无不笑到难以自已。
而那台拨放器可能因为表演太好笑,很配合地在老师跳完喜德舞之后神奇似的可以用了。
教室也就安静了下来,今天拨了一部梦工厂的动画片,虽是近期作品,但并不是戏院的强档大片,我完全没听说过。除了偶尔蟋蟋嗦嗦的讨论声外,就只有众人不约而同的大笑声,这部动画真的挺不错,虽然冷门,可是处处充满着梗。
一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电影拨完众人也各自要散场离开。
小廷等会儿有事,电影一拨完她就飞奔出教室。我独自慢条斯理整理着包包,没有和其他人攀谈,不是没有认识的人,只是大家各自都有人聊天,有就没必要当个煞风景的角色,朝喜德打声招呼就下了楼。
这就是很矛盾的地方,我不是很喜欢小廷,尤其是她那样任真妄为的个性,可是在某些时候,我又是那样需要有她,以免自己看起来很孤单。
“学妹,等等!”在柜台即将踏出补习班大门时被何若凤叫住,她很热情的跟我谈论着电影内容,停下脚步,转过身挂上笑。
“妳有没有觉得剧情高-潮前一幕的那个小女孩很可爱?但我觉得她可以不要那么任性的点会更好。”
我一笑,“对啊,这样感觉有点公主病,不然她真的是很可爱的说。”其实也算不上畅谈,只是顺着她的观点,说了几句她会喜欢的话。
“还有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身旁居然渐渐开始聚集人群,她就是有那种吸引人靠近的魅力。
看着周遭的人多了起来,众人以何若凤为中心将我们包围,你一言我一语开心的聊着──当然不是和我,是对何若凤。
何若凤逐渐没有心力顾及我,每一个人对我而言都是学长姊,而自己渐渐插不上话,突然觉得这样的氛围令人难受,淡淡向她说了我还有事就离开了补习班,那种隐隐被冷落的感觉几乎令人窒息。
面对她的热情,我微笑;面对她的优秀,我淡然。
而看着她游走于众人间,我内心激动着,却只能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