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若静止,天地都成了虚无,只余下他和她。又像一幅水墨画在纸上静静渲染。他的凤眸变得深邃,目光不知落向何处,她看着看风景的他,不由唇角微恙,笑眼弯弯。没有言语,一切却是那么自然。
女声清越,首先打破宁静,“公子的伤比较适合躺下静养。”嬴政只是偏头,微睇了她一眼,有些恼怒,毕竟很少有人敢命令他。云漪尴尬假笑,回瞪了他一眼。他凤目狭长,突然眼眸明媚似波光流转,笑意渐生。如她所愿,乖乖回去躺着。
“公子还真是听话呢!”她眉眼尽显得意,却让嬴政恨不得给她一剑。许是怒火攻心,牵扯到伤口,他感到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痛”,下意识捂住伤口,神色痛苦。
“公子,怎么了?伤口疼了?”她神色慌张,奔到他面前,示意他躺下。
“我无事。”嬴政止住她的动作,摇摇头,脸上从容的过分。
云漪气结,积极忍住不发火,“公子,养伤呢不宜动怒,于己于身都不好。”
嬴政躺下,索性眼不见为净,阖眸。心绪沉静许多,这里没有秦宫的波谲云诡,没有来自朝臣的轻视,更没有母亲的冷漠。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要说意外之外,便是这个叫离萦的女子,能让他轻易放下戒备,那么这是否算是另一种危险呢?他不由自主睁开双眼,静静瞧着她。
身形纤弱,背影楚楚,不知在火炉上煮着什么。许是因着水汽氤氲,他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模糊中女子美到极致。嬴政心底渐渐涌上莫名的悸动,填满了他空寂已久的心房,他不知这是何意,又是为何。却愿任其滋长,这久违了的感觉。
……
……
他回想那日的刺客,是谁派的?吕不韦?嫪毐?或者母后?或是三者都有?如若他们赶尽杀绝,那么几日会找到这里?不觉就青筋暴起,手握成拳状,目光狠戾而决绝,恨意滔天。终有一日,他必报着八年之辱。
“公子,你饿吗?我要吃饭了。”言外之意就是,你要是不饿,我就自己吃饭了。
嬴政当然知道,瞪瞪这只小狐狸,“我的皎尘倒是好久没沾血了。”他的目光投在剑上,语气极尽威胁。只见她迅速盛了一碗,恭敬呈到他面前,“公子试试可合口味。”
他接过瓷碗,见她这副恭维样,忍不住轻笑。“秦政,我的名字。”
她只是轻“哦”了一声,径自去吃饭。嬴政不免惊讶,又觉得不该惊讶,算了。他尝了碗中的粥,口感细腻,入口甘软,尚佳。
“离萦。”第一次唤这个名字,却因口中的粥有些含糊不清。“为什么我只有粥?”他望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女子,他明显看到她的手一顿,后又像没听到一样继续享用美食。
“公子的伤只适合吃粥。”
嬴政气结,等他好了一定用她的血喂皎尘!
……美妙的用膳时光……
……
“公子,明天可否借剑一用?”
“干什么?”嬴政斜睨正在无事献殷勤的女子,大叹这女子非要气死他才甘心么?
“地上雪挺厚的,采药的时候用来当工具,或者拐杖什么的……”云漪的语气逐渐减弱,减到弱不可闻,又将自己向后移了移,躲开将至的怒火。
“哦?”嬴政尾音轻翘,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他的目光投射在暗夜的雪地上,悠悠开口,“借你。”
“你为什么不生气?”云漪整个感官都表示不可置信,暗想这千古一帝不会吃错药了吧?
嬴政的声音如春日的暖风,静静吹来,拂过云漪的心头,“对伤口不好。”瞬间,云漪心下苍凉无比。那笑容明明像冬日的暖阳般绚烂,却为何让人像置身寒冰。
“我的伤可要快些好。”
云漪脸上还能勉强维持镇定,抱着皎尘就跑了。
于是,一夜噩梦连连。
翌日,嬴政醒来,早已不见云漪的身影,天色渐亮,洒进屋里熹微晨光。照在身上,久获新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瞧见案几上躺着的竹简,歪歪扭扭刻着的篆书,嬴政失笑,将竹简握在手中,未察觉眼底极尽的宠溺和温柔。
“我去采药了,尽量速归。”他似乎看到她笑弯的眉眼,不由自主随她同笑。
他向外走去,推开门,看到白雪莹莹,却分外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