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既然发展到这个地步也不容潘晓苏隐瞒真相,但她不能用说的,还有小朋友在旁边,给他听了去那真要天下大乱。于是她使用一种叫作“传知”的魔术,将她想说的都通过意识传输直接进入吴域他们的大脑。这种做法对初学者来说是十分危险的,但潘晓苏做起来一点难度都没,年龄和经验摆在那里,她怎么可能出差错?
吴域看见潘晓苏的手伸过来便不自觉向后退,他有点怕怎么办?这种意识牵连还是第一次尝试,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他是不是不用活了?
南古……救命!
冰凉凉的手就如吴域所期待的覆盖住了他略微颤抖的手,南古一双深潭般深邃的眼睛沉淀了吴域的焦躁,就如同平日经常做的那样,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他们所有的沟通都是通过眼神交流完成的,像木头一样原地站着一动不动。一旁的甄凡看得云里雾里,以为他们在和晓苏玩点木头人的游戏却不带他一起,郁闷得蹲在角落偷偷画圈圈。
哎,这年头女生就是比男生吃香,在这个男女比例严重失衡的时代,女生都是国家级保护动物,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而大多数男生长大后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不是从了女生就是从了男人,剩下的只能活在二次元世界,天天对电脑里的小美女流口水,就像他那个废柴表哥一样。
“嘶。”吴域倒吸一口冷气,潘晓苏的手指点上他眉心,数以万计的画面排山倒海般向他袭击。
两千多年前有一个暴君,派了数千童男童女去蓬莱仙山取长生不老之药。然而他们一人也没回来,全部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连尸体都没捞到。
吴域看见了一男一女站在一个巨大的炼成阵内,四周匍匐着数千名与他们差不多大的孩童尸体,鲜血顺着炼成阵围成了诡异的妖艳图腾,头戴面具的男人站在高峰之巅俯视这副惨烈情景。
女孩慢慢抬起头,痛苦狰狞地望着山顶,那个面具男仍在喃喃念咒,她与男孩身边的尸体如同融化一般与大地镶嵌,最后竟连骨头都不剩一根!
“今害吾者,必遭天诛!”女孩口吐鲜血,指着那名迫害他们的人诅咒道。她身旁的男孩已失去了生命的迹象,趴在地上的身体渗出鲜血,瞪得如同铜铃般大的黑眼珠仿佛快落出来,怨恨地望着上方,只露出一半的瞳孔。
“哈哈哈……长生之道,得成了!”他向着天空张开双手,笑得张狂,满是狠厉的眼睛充满血丝,像只随时会暴走的野兽,徘徊在疯狂的边缘。
“呕——”女孩又一口血,直接昏死过去,闭上双眼之前,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巨响,可还没看见发生什么事便失去了知觉。
这小女孩就是潘晓苏记忆中的自己,几千年的时间洗刷一点都没改变她的模样,除了那头长不可及的黑发,其他的真一点都没变。♀.
她是朝代与暴君的牺牲品,不可反抗的命运却成就了她的奇迹,那个操纵炼成阵的人竟被一道天雷击中,化成人焦后落崖死亡。失去主人的炼成阵自动将唯一还存活的潘晓苏作为自己的施咒者,将生命之力填补进她幼小的身体,完成了传说中的长生之术……
唯一通晓此术的人死了,醒来后的潘晓苏用她偷听来的一半咒术将生命之力的一部分灌输到她身旁的男童身边。他是她的表哥,他们两人都是王将之相的孩子,本是受命监视那人寻药夺宝却不料成为了药引,差点死于非命……暴君残忍,两人若是回去不知会有何结果。何况那时的潘晓苏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一心只想活下去,即便苟延残喘好歹也是条命,一度经历过死亡的他们太害怕再死一次了!
连年的天灾、不断增加的赋税,终于逼得义军四起、天下大乱,暴君王朝岌岌可危。
潘晓苏与他的表哥在乱世之中苟且偷生,山鸡野兔、野草树根,最危急连泥土都放嘴里吞,等他们发现自己与常人不同已是二十年后的事……
流亡在时间之流的他们历经人间沧桑,丝绸之路、西洋之行,等他们漂流到西方国家时终于知道了“炼金术”这三个字。又历时百年的探寻,两人一路结实了不少对诡异之术感兴趣的人,在人世间共同寻求根渊之果,越来越接近世界的真谛。
人们把他们称作“魔术师”,黑暗邪恶、血腥残酷的象征。
他们认为世界是横向的大千世界,穿越时空是他们的拿手好戏,通过不断修正过去,他们挖掘到一个又一个发射状的平行时空。本是世界之王的他们在某一天突然受到了大范围的剿灭,原本就难以团结的他们溃于蚁穴,剩下的魔术师不得不抛弃一切、隐姓埋名,潘晓苏正是那群元首级别的魔术师之一。
但事实好像又不是潘晓苏想传递给吴域的那样,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吴域好像还看见些什么……犹豫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他身后推了一把,他感受到那股属于南古的熟悉气息,被动地接受了再次涌入大脑的真实……
那群向魔术师出手的人正是“神明”,吴域在潘晓苏的记忆中看见了只见过一次面的校长,他不清楚他们是否是同一个人,但给他的那种压迫感却实实在在的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潘晓苏站在他们校长的那边,抱起她奄奄一息的兄长,憎恶地看着倒在地上惨叫连连的同伴。她的恨意真实又直接地传递给了吴域,黑暗的负面情绪犹如黑夜中的野兽,可以撕裂一切光明。
“我诅咒你们!永生永世地诅咒你们!自私贪婪的小人们,尝尝毁灭的滋味吧!”她接受着地上那群人痛恨的目光,以恶毒的语言还击他们的背叛。那群曾经以为的同伴竟然拿他的兄长当作魔术材料,贪妄长生之体,也想要不老之身!
不老并不是不死,被折磨到只剩下一口气的男孩身体骤然成长,停格到20岁左右便昏死过去。之后的每一天他只有四个小时是清醒的,剩余的二十个小时都在睡梦中度过,无法再与潘晓苏共渡年华。
这份仇恨是她对魔术师们的咒怨,远离尘俗的她选择了自然法则最强大的时空存活,在这个世界魔术师无法自由穿越时空,没人会再来打扰她的生活,直到……
“唔……”吴域睁开眼睛,捂住嘴巴,可忍不住的呕吐感仍不断上涌!他冲进厕所,对着马桶将晚上吃的串串饭全部吐了出来……
呕!呕——
南古听到吴域痛苦□后便追着进了厕所,结果他前脚刚到,又一个身影从他身边擦了过去,弗伊推开正在呕吐的吴域也对着马桶大开杀戒。
“呕!让个位!呕!”他佝偻着背脊,胃部犹如翻江倒海般翻腾,完全无法自控。
“哼。”潘晓苏插着双手靠在厕所门上,睥睨两个比孕妇还悲剧的男人,一脸看好戏的表情。这群无知小儿,还不知道自己看了多少不该看的东西,导致这种下场吧?不过……还真不错呢,竟然都看完了,特别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子,连不该看的部分都看到了……呵,神学院好福气啊,她也想要一个资质那么好的学徒仍她玩弄,给那群老不死把玩的浪费极了!
“好庞大的世界观……”吴域喘着气,抬起头,撑着墙壁稳定心神。在宇宙神的认知,这个世界是由一个个小宇宙组成的纵向大宇宙,每一个小宇宙都被称为一个位面,连接这些位面的区域被称作过渡区,时间纵向流动只可停止不可回溯,位面会陨落也会新生,一切都是运动的进化,永不停息。
而魔术师所认知的世界完全不同。
这个世界存在根源,过去、现在及未来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由根源出发,它像一个发射器,发射出无数个点后因每一个因果事件,又分开成无数个点,人们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之中。用个事实来解说就是:未来20年后的甄凡写了一封信给现在的甄凡,即使现在的甄凡成功阻止了潘晓苏的死,但他仍然不能改变那个未来的他,因为他们根本存在于两个平行时空。
一个纵向、一个横向,一个运动、一个静止。两种不同的世界观造就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精神与物质的抗衡,神明与魔术师的斗争从起源便开始了。只是多年前那场决定性的战役是神明们赢了,从此世界便在他们主导的法则下安然运作。
歌颂、守护、维持自然法则的宇宙神的职责,他们不允许一切破坏法则的人存活,特别是魔术师这种邪恶又暴力的生物,绝不能存在于世。
大量的画面和知识造成的冲击还有后遗症,只是吴域他们现在来不及管那么多,魔术师们抓走潘晓苏哥哥的情景他们也看到了,包括那些人的相貌,有了目标接下来那一步简单得多。
“你们明天再来吧。”潘晓苏拍了拍裙子上的灰,高贵冷艳地望着在厕所内呼吸臭气的三人。
吴域很有道德地冲了马桶才洗了把脸走出卫生间,他重新捡起地上掉落的潘多拉之盒和迷情香水,一个计划已经在脑中孕育,只待他去完成并付之于实践。
“也是,太晚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洗洗睡吧。”吴域对身后两人望了眼道,经过“传知”魔术的洗礼他发现自己身体中有部分从未感受到的力量在蠢蠢欲动,这可能就是潘晓苏记忆中的“魔术回路”,有些特别体质的人可以不通过外界事物就在自己体内制造回路,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更接近世界的根渊。
“总觉得……今天挺值的。”弗伊微笑着感谢潘晓苏,天生好奇心旺盛的他对新鲜事物向来追求不及,何况这根本等同于打开了另一个世界,让他浑身血液沸腾得不行!
潘晓苏无视他的笑容,转身去找画圈圈的小正太玩去了。
“走吧。”吴域疲惫地拖起地上挺尸的蒋右甲往门外走,南古似乎也受到体内力量的冲击显得心神不宁,直到吴域和弗伊走出去很远才后知后觉地跟了上去。
三人口袋中的终端服务器都停止了服务,还沉醉在大千世界中的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倘若无事地走回下榻的酒店,倒床而睡。
这一夜吴域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到什么他睁眼便不记得了,一看手表,才睡了三个小时左右,而他床边睡地板的南古也一脸不踏实的痛苦表情,也像在经历梦魇的洗礼,进行白天那场仪式的最后倒计时。
“唉,总觉得我们进入了非常不该进入的世界……”他扯掉自己床上的被子,全部给地板上那货盖上。虽然他知道南古不会冷更不会感冒,可他的行为完全与理智没关系,只是想那么做就做了,等发现自己行为很愚蠢时,已经不可挽回。
他拿出晚上在潘晓苏房间得到的潘多拉盒子和迷情香水,坐到书桌边开启小台灯挑灯夜战。他的制造技术肯定不能和弗伊比,所以他只画设计图,具体的实施等白天弗伊醒了后让他来,把这个没用的盒子做成机关器,为接下来的计划铺路,既环保又节能,美观又实用,绝壁能上暗器排行榜前十之列。
“吴域……”南古在梦中轻轻呼唤了某人的名字,听到呼唤的吴域下意识地反问道,“干嘛?”结果回应他的却是绵长而轻柔的鼾声,让正在认真工作的某人极其不爽。
“哼,看你还随便叫我的名字!”吴域握住他画图的笔蹲在南古身边,对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痛下黑手,“先画一个圈,加点睫毛,噗,再来一个点……”
哈哈哈,⊙_⊙这个表情才符合南古特色!明天他起床就等着看好戏吧!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