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童年的噩耗
这是新婚的第二夜,在洞房里,老公方明正讲着他在乡下所经历的故事。柏玲听着听着就走了神……
老公方明讲的这个故事,就是自己童年经历的翻版,是埋在自己心底最深的伤痛。是终生难以忘怀,难以痊愈的疮疤,尽管那年她只有十岁……
柏玲上学早,刚刚十岁就上了五年级,而且成绩优秀。这常让爸爸感到骄傲。刚刚十岁的柏玲,就有了一米六的身高,出落的就象个大姑娘,一支含苞欲放的牡丹花。
那些大婶大娘在爸爸面前,常开柏玲的玩笑:
“玉树哇,你看我这宝贝侄女,都长这么高了。你可不能耽误我侄女的青春啊,该出嫁时就出嫁”……
爸爸也常笑呵呵的急忙应酬,接着就又发出感慨:
“嫂子,我这姑娘刚十岁就长这么高了,看来,我们真得是老了。”
其实,爸爸一点都不老。刚刚步入不惑之年。这一年刚开春,正在小麦返青季节。爸爸突然遭遇不测而离世。这给柏玲的人生,来了当头一棒。这个幸福的小家庭瞬间瓦解,生活陷入困境。因为柏玲还有两个双胞胎弟弟,只比她小三岁。
生活就是这样的坎坷,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公。柏玲,这个刚刚十岁的小女孩,就开始挑起家庭生活的重担,因为她是长女。
昨天,她还是“千金”,享受着优厚的待遇;今天,她就干着大男人所干的力气活,成了卖苦力的长工。倔强的她开始了与命运抗争,开始向生活挑战。她还坚持着读书,学习成绩仍然遥遥领先。
失去父亲的这个麦收,是在众乡邻的帮助下度过的。柏玲小小的年纪,说出得是内心的真诚:
“叔叔、伯伯、婶婶、大娘们,我柏玲不忘你们的大恩”……
这发自肺腑的稚嫩童言,让这些长辈们眼发热、心发酸。
这个春夏,柏玲感到时间是那么的漫长。天上的太阳仿佛停止了移动,墙上的挂钟终止了脚步。自己好象又走过了一个新的十年岁月。
这是一个夏末秋初的星期天。一家人从地里干活回来,太阳已经落山。母亲下地是做个样子。她口里一直骂声不断。她骂柏家的先祖,也骂眼前的三个孩子。走到村口,恰巧遇见了村主任胡征。
母亲马上换了一副笑脸:
“胡主任,你看我们孤儿寡母,生活十分困难。你能不能帮帮我们。国家有没有帮困扶贫的政策?”
这位村主任马上回答说:
“这个不好办。”
他一回头,看到站在身边的柏玲。便又改口说到:
“先到我家来填个表吧。我只能替你们申请上报,办成办不成,我不敢说。”
母亲千恩万谢,答应一会儿就过去。
母亲不会写字,要填表,这自然就是柏玲的事。母亲要做饭,还有两个小弟弟。所以,没有人陪同柏玲。再者说,都是一个村,谁家的门儿朝那儿开,柏玲都知道。柏玲就一个人进了村主任的家。
村主任胡征的家里,已经亮起了灯。只有村主任一个人在家。
“婶婶她们呢?”
柏玲很关心地问道。
“你婶婶带着孩子,回娘家已经半个多月了。我好憋得慌,你来了,正好帮我个忙。”村主任笑嘻嘻地回答。
“我一个孩子家,能帮你什么忙?”
柏玲当然不理解村主任说话的含义。
“你不是一般的孩子。”
村主任口里说着,伸手就把柏玲抱在怀里,面朝上就按在**边。
夏末这个季节,天气依然很热。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少。柏玲本是个十岁的女孩子。她虽然拼命挣扎,如何能抵挡住,一个**般大男人的无礼。下衣一下子就被扒了个净光,接着,便觉得下体钻心般的疼痛,便失去了知觉。
柏玲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向母亲哭诉了一切。妈妈竟一句话都没有说,半点主意都没有。妈妈的表现,让柏玲大失所望。
“爸爸,爸爸”……
柏玲放声大哭,呼叫着爸爸。
“玲,妈妈一个女人家,这事的确不知道怎么办。”
柏玲猛然抬起头,用手摸了一下泪脸,冲着妈妈叫到:
“你对我爸爸的凶劲、狠劲,都哪里去了?有我爸爸在,没有人敢这样欺负我!”
这位野蛮专横的母亲,这次,在十岁的女儿面前,她没有敢回一句话。
一连几个晚上,柏玲常常是**惊醒好几次。她有时觉得爸爸就在身边。是在做梦还是产生了幻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记得爸爸说:
“玲,不要依赖别人,要依靠自己。”
七、八天过去了,柏玲都是在昏昏沉沉中度过。这七、八天,让这个十岁小姑娘的心灵,象她的个头一样,提前跨入成年人的行列。
这天早晨,柏玲翻箱倒柜,找到爸爸留下的一把折叠小刀。爸爸在世时,常常带在身上,给生活带来极大的方便。
爸爸发现合适的柳条,就用这把刀把它割下来,集少成多,编制成筐、编制成篓,节省了开支,方便了生活。
这把小刀在爸爸的手中,还是自卫的武器,曾保护过柏玲幼小的生命,曾为民除过大害。
柏玲记得五岁那年春天。爸爸带着她到村外的小河边玩耍。突然,一条大狗悄悄地向柏玲扑来。手疾眼快的爸爸,一手护住了女儿,紧接着就踢出一脚,把狗踹到一边。
一般的家狗,受到这一脚,会转身逃跑。可是,这是一条疯狗,却开始向爸爸进攻。爸爸手无寸铁,只好抱着柏玲东躲西闪。忽然,爸爸的手触到衣袋里的硬物。爸爸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一手抱着柏玲,一手伸进口袋。只轻轻一拍,那把锋利的刀就伸了出来。
这只疯狗好象也是老羞成怒,竟然一窜三尺多高,直向爸爸的头顶扑来。这时,爸爸把女儿轻轻放在地上。他没有躲闪,而是迎着狗就冲了上去。对准狗的脖子,先是猛一用力,那刀就“噌”地一下扎了进去,然后手腕一摆,立即就割断狗的喉咙。
那条恶狗的血,瞬间就喷了爸爸一身。它没来得及叫一声,就摔死在地上。
原来这条疯狗已经咬伤了多人。左邻右舍知道后,都来看望爸爸,说他为全村除了一大害,仿佛他就是景阳冈打虎的武松。
治安部门也专门来人看望爸爸,说这条疯狗,在好几个村都咬伤人,正在全力追捕。想不到它死在了爸爸的手下。
“玉树哇,平时看你的身体并不是多么强壮。你哪来得那么大的力气了,一刀就结束了那条疯狗的性命?”
那位王大伯一边称赞一边问。爸爸笑着说:
“这是为了孩子,为了玲。在孩子受到伤害的时候,每个做父亲的都会这样做。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爸爸的爱、爸爸的勇敢,在玲的心目中,深深地扎下了根。
“不要依赖别人,要依靠自己。”
这是爸爸在梦里对自己说得话,听爸爸的话没有错。
这把小刀有点锈,已经有一年多没有用过它了。柏玲找来磨刀石,开始磨起来。
“嚓嚓嚓”……
柏玲磨几下,就用手试一试刀锋。爸爸就是这样磨刀。别人家重男轻女。爸爸却把柏玲当成珍珠宝贝。不论做什么事,只要能带上柏玲,就决不会把她放在家里。
“玲,你这是干什么?”
妈妈见柏玲磨刀,心中说不出是啥滋味。这都是男孩子的事。这都是男人的事。这个文静的女孩,怎么也开始摆弄起刀来?
柏玲没有接妈妈的话茬儿,而是把自己要说得话全都搬了出来。
“妈妈,以后要少串门子、少拉闲话。从今天起,谁敢再欺负我,把我当成孩子。我要让他尝尝这把刀的厉害。我要象爸爸杀疯狗那样”……
玲说着,然后向前猛地跨出一个弓步,握着刀的右手,向前直刺过去。柏玲没有注意,她的妈妈脸色陡然一变……
爸爸是个很传统、很正直的男人。虽然爱憎分明,但也从不和人闹纠纷。特别是在人事关系方面,宽大为怀。鸡毛蒜皮的小事,爸爸从不往心里去。少说句话,低低头、吃点亏就过去了。所以,人前背后,没有不夸赞爸爸的。都说爸爸有胸怀,是个“人物”。
“人物”,这是当地人对有见识、有胸怀、有作为人的高度称赞。
从记事起,爸妈就经常吵架。妈妈人的模样虽然长得出众,但她的心却是极端自私。人们常说虎毒不食子,这是一种天生的母爱。然而,妈妈就缺少这种母爱。她对自己的孩子,骂不离口、打不离手。让爸爸十分反感。这就是吵架的主要原因。
另一个原因就是,母亲爱串门子、拉扯闲话。西家小两口吵架、东家妯娌不和,最后都和妈妈的闲话搭上了关系。这让爸爸很没有面子。爸爸不得不向这家赔礼、向那家道谦。妈妈全然不听劝告,还激火顶牛,要爸爸去死。爸爸真得就死了,是遭受人的毒手。妈妈竟没有伤心后悔之意。
“妈妈,玲有个好爸爸,可惜他走得太早了。我每天晚上都会看到他。他教我怎么样做人。今后,不管是谁,胆敢欺负我,欺负我的家人。我柏玲人认得他,可我手中的刀却不认得他。”
柏玲的话,让她的妈妈任楠蓉后背发凉。她看到,这个十岁的小女孩,表面性格温柔文静,内心可是刚强的很。她可是说得到,也做得出,因为生活把她逼成这个样。
柏玲刚才所说得话,所做得动作,都被刚放学回来的两个弟弟看到了、听到了。
“姐,你好棒。你是我们的好姐姐。”
两个弟弟好象第一次认清了姐姐,看到姐姐是他们的真正依靠。他们一人拉着姐姐的一只手,把头依在姐姐的身边。
做母亲的任楠蓉,忽然感到身上阵阵发冷。柏玲轻轻拍拍两个弟弟的头,又顺手把小折叠刀往腰上一挂。
“柏龙柏虎,从今天起,你们在学校里一定要好好学习,学习成绩要是一流的,要数一数二。不能欺负任何人,但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负。在坏人面前,你们就要象条龙、象条虎。不光要保护好自己,也要保护好老实巴交的同学。
“每天,不论在外面发生什么事情,回家一定要跟姐姐实话实说。姐会帮你们做主。”
“姐,你……”
“姐不上学了。姐要下地种田,供你们上学”……
柏玲这句话,并非是随口说的。她今天受到凌辱,这是刻印在心灵深处永久的创伤。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再也不愿到人多的地方去,受人指指点点。更何况,她还听到母亲要改嫁的风声。
柏玲转过身,两眼的泪水犹如雨下。她没有用手去擦。她不让母亲看到,自己满面的泪水。她用手按着两个弟弟的头,向房间走去。她也不让小兄弟俩看到自己伤心。
做为母亲的任楠蓉,一下子愣在原地。这一切,她都没有想到。这个十岁的小女孩,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端来,她更无法估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