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中的海风,清爽而猛烈,四周的波涛变化起伏,大木船乘风破浪,一会跃至浪尖,一会沉到水底,咸咸的海水咆哮着,不停的冲到船板上,将伫立在船头原登飞的衣衫打湿。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
原登飞胸中的激情,如周围的海涛般汹涌澎湃,有一种张骞出使西域般的荣誉感。
数年前,尚在胡地燕主慕容宝帐中为奴,流浪到益州后,委身郑府为婿,不想遇到恒少这位明主,传了恒门道法不说,更许诺日后必有重赏,日后的种种美事、想想都能笑醒。
郑松泰穿身奴仆衣衫,跌跌撞撞从船舱中过来,问道:
“姐夫,风大浪急,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什么时间能到海岛上呢。
”
原登飞道:
“上次去海岛,大船在日落前靠岸,此次顺风行驶,应当能快些。
”
郑松泰在益州郑府时,对原登飞软硬兼施,必须要求随行,到海岛上一睹天水一色的景观。
原登飞根本不在意郑松泰死活,只顺水推舟了两句,便按郑松泰的计谋,将他混在奴仆之中,带上大木船。
等郑方发现身着奴仆衣衫郑松泰时,只能训斥两句,默认其随船同行。
一路之上,风急浪高,郑家父子有些晕船,便一直躲在船舱中,只有原登飞心中有事,迎着海风,伫立船头心中反复盘算;
天师道各郡祭酒,很大一部分人,仅仅略通文墨,如岳父郑方。
还有一部分人,熟读百家经书,自已要如何说词,能让师君、长老、各郡‘祭酒’,全部同意兴兵起事,反抗晋室。
三日后午时,海岛上、天师道议事大殿内,师君孙恩,各位长老,各州、郡“祭酒”齐聚一堂。
王茨与王颖殿中站立。
披麻带孝的王茨与王颖啼哭着、将上虞县王氏一族中发生的事情,重新讲述一遍,大殿中顿时人声嘈杂,沸腾起来。
孙恩站起身来,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扬声说道:
“晋室自安帝登基后,朝中实权一直由司马元显掌控,此子在朝内诛杀异已,将其父司马道子免职,朝外强征‘乐属’,现将上虞县王氏一族中人关押在建康。
本君欲派人解救王氏一族,诛上虞黄氏一族,但此举等同谋反,事关在座各位‘祭酒’的身家性命,今日召大家前来,便是想听大家拿个主意。
”
一个秃顶大汉腾的跳到殿中,大嚷道:
“杀、杀、先将黄氏一族杀光,然后杀到建康,救王氏一族出来。
”
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人,起身应道:
“孔祭酒,你与王氏一族原属旧交好友,为朋友出声,也是应当。
但若依你之言,一路杀到建康,引起朝廷大力捕杀教中普通信众,到时又该如何?”
秃顶大头乃余姚县“祭酒”孔武,应声道:
“蒋祭酒,此次鄱阳郡此次不用征‘乐属’为军,你随口说说,当然容易,同为教友,你到是说说如何救人报仇。
”
......
殿中各州、郡“祭酒”们七嘴八舌,各自表达看法,说了半天,个个说得口干舌燥,也没定下统一意见。
师君孙恩不禁皱起眉头,孙大眼距离孙恩较近,见状连忙向原登飞点头示意。
原登飞今天刻意打扮一番,穿了件蓝色长衫,长衫下摆挂件黄玉,手持折扇,一步三摇,走到殿中,施礼说道:
“在下益州原登飞,代表岳父郑方说两句。
”
孙大眼扬声道:
“各路‘祭酒’,诸位道友,静一静。
秋日气燥,先上茶,大伙喝口茶,先润润嗓,且听原道友如何说法。
”
殿中众修争了半晌,正值口渴,见有茶水奉上,纷纷喝起茶来,大殿内一时静了下来,数十道眼睛向原登飞看来。
“师君在上,各位长老,诸路道友;司马皇族建康称帝百余年来,朝中王、谢、瘐、恒等士族轮流掌权。
不论谁掌权,只有一样未曾变化,我等一直是‘普通流民’,今天所争执的一切,皆因我等不是强者,不是真正的士族人家,我们只是‘庶族’与‘流民’!”
原登飞抛开王氏被押,是否诛杀黄氏的问题,另辟一个新颖的话题,马上引起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大家把茶杯端在手中,听原登飞如何把话题说下去。
“做为晋室的‘庶族’与‘流民’,我们的田地是士族的,房屋是士族的,喝的水是士族的,士族族法能判我们生死,我们要是死了,士族的田地中,没有我等的坟地。
我等早晚流汗耕作,交了赋税,交了口粮,可我们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了什么?今日朝廷征‘乐属’抓了上虞县王氏一族,明日便可能征‘侨属’抓捕鄱阳郡教友,若诸位道友仍然聚在岛中争来吵去,不管不顾,到我们的儿孙辈,他们仍然是‘晋室流民’。
”
孔武跳起来,问道:
“原道友的意思,是让大家谋反?”
原登飞避而不谈,说道:
“造不造反,乃师君说了算!司马元显在强征“乐属”充军,现在江南人人惶恐,家家敢怒不敢言,天师道办‘义舍’,救危扶难众乡民,素来以侠义自居,现在教中人出现危难,若不施救,天下人会怎么看?谁还信我天师道。
”
孔武叫道:
“我们在商议营救王氏一族,是否诛杀黄氏一族,原道友上来婆婆妈妈说了一大通,不就是让大家造反嘛。
”
原登飞一笑,回首对孙恩拱手道:
“师君与各位长老在上,在下认为;营救上虞县王氏一族,便是造反。
前番本教闯建康、劫法场救王恭,恰逢荆州恒、殷联军围城,司马元显无力应对本教,若此次因征‘乐属’之事出手救人,不论是否造反,司马元显定会以造反之名追捕本教教众。
”
孙恩顺势问道:
“原道友,上虞王氏一族,本教施救还是不救?”
原登飞道:
“王氏一族,必须要救,本教自张教主创天师道后,至今数百年,历代师君与长老耗尽心血,才有如今万众来归的名誉声望。
传到我辈手中时,教中‘祭酒’一族蒙难,大伙竟然不管不顾,岂不是要散尽人心么,试问谁人还入天师道。
”
殿中诸路“祭酒”,平时均在各自郡、县内举办“义舍”,招纳教众入教,大多数仅仅略通文墨,很少有人关注朝国大事,此时听了原登说的解说,感觉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一时之间,无人提出异议。
孙大眼问道:
“若施救王氏一族,形成谋反,本教有胜算么?”
原登飞道:
“晋室现在便如一块朽木,外强内虚,安帝是名寒暑不分的傻子,朝内实权由司马元显掌控,朝外各州、郡刺史拥兵自重。
司马元显若不是因为无兵可用,怎么会在此时强征‘乐属’充军,直接调用‘北府兵’岂不更好。
本教若出手施救王氏一族,师出有名,天下人必会响应追随,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座诸位‘祭酒’与长老,日后人人都能成为当世士族豪门。
”
孙恩站起身来,扬声问道:
“教中诸位长老与‘祭酒’,有人对施救上虞王氏一族之事有异议吗?”
殿中的各位长老与诸路“祭酒”相互对望,无一人提出异议。
天师道乃修真界教派,行事素来以侠义派自居,同教教友有难,谁也不会不讲义气,公开表示拒绝施救。
孙恩拍了拍手掌,说道:
“既然诸位道友没有异议,本君决定;择日选派人手,全力施救王氏一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