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走的时候小回回堆笑的脸已经扭曲了,仿佛在庆幸总算送走了这一路瘟神。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百度搜索暖色小说网
夜半古道,风是冷的,挂在身上如刀子一般,阿飞潜行在夜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与落拓。
他本是浪迹天涯的浪子,何必要给自己找一个归宿。
古道不远处有一座破庙,破庙的大门早已被雨水侵蚀得腐烂不堪了,隐隐约约地还能看出来早在香火鼎盛的时候是用红漆刷过的,庙内里的几间厢房早就已经烂的不成样子,只有正对门口的大雄宝殿还依然矗立,可门窗也早已腐朽不堪。
阿飞走进这破庙的时候发现一位出家人,只见这僧人已有六七十岁,三缕胡须已经变得银白,正坐在大雄宝殿中央的蒲团上打坐。
阿飞轻轻地走到一个角落,缓缓的坐下,这破庙虽然破败倒也可以挡风。
大风呼呼,秋总是在这连绵不绝的风雨中变凉,变冷,默默地走进冬天,最后天寒地冻。
大雄宝殿的门窗早已腐朽,原本糊窗的窗纸早已腐烂化作尘土了。
风激昂,雨绵绵,大风吹动着老僧的衣衫,稠雨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闭着眼几乎一动不动,隐觅再黑暗里显得十分安详,他几乎与这黑暗连为一体,他虽衣服湿透却似乎完全与世隔绝,想必他已经完全进入了无意识境。
佛法将就的不就是这种无物无我的大乘境界!
阿飞忽然觉得这独坐在黑暗里的老僧仿佛就像他一样孤独。
他站起身将原本虚掩的门窗管好。
半晌,那僧人缓缓睁开眼,双手合十,道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小施主是从哪里来?”
阿飞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他看了眼伫立在老僧背后的已经残破的佛祖石像淡淡地说,那声音极为萧索:“我甚至连要去的地方都没有!”
老僧叹了口气,似是看透了阿飞的心,语重心长地说道:“施主既然无处可去,又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万般事物都将就一个缘字,只是小施主你福泽未至而已。”
他不等阿飞回话继续说道:“世间因果是无法改变的,还望小施主莫要强求啊!”
阿飞道:“大师说的是!”
老僧看了眼阿飞手里的刀说道:“施主,你的刀带着好强的杀气。”
阿飞紧握着刀,只有这把刀陪着阿飞孤独。
他坚毅地说道:“我的刀是用来杀人的!”
老僧道:“小施主,在你走进这庙内的一瞬间我就已经感觉到你,并不是因为你所发出的声音,而是你的刀所带来的杀气!”
他声音慈祥安和:“这庙里本来有一只野猫,四只麻雀,在你进门的那一刹那也都逃跑了。”
阿飞道:“哦?”
老僧继续说道:“相由心生,刀的杀气并不在它本身,而在你,小施主,你的杀孽太重了!”
阿飞道:“从我出道到现在区区几个月,一共杀了三人。”
他继续道:“我与人比试从不拔刀,是因为每当我拔出手里的刀,心头就会涌上一股杀意。”
他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怆:“所以,每当我拔刀时就必定要饮血,只有血才能洗刷掉我心头无限的杀意!”
他仰着头,眼神里忽的闪过一丝光亮:“只有一次,我拔出刀后没有杀人。”他脑海里浮现出江婉儿的身影,他忽然觉得江婉儿已经是他生命里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老僧缓缓道:“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能收手说明你还有向善之心。杀人者,人恒杀之,希望你能三思后行,幡然悔悟!”
阿飞道:“可我既已身在江湖,有些事早已身不由己!”
江湖上,你不杀我,我杀你!
老僧摇了摇头道:“施主,贫僧念施主入魔未深,临行前赠与你一本佛家的法华经,希望你能好好利用,消除心魔,阿弥陀佛。”
黎明未至,声音未绝,这老僧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阿飞看着深深的夜色,满心惆怅,他是从何时起如此杀意十足,他从七岁开始练刀,不计年岁,为的就是成为江湖第一刀客,如今他挑了马如龙,破了古余恨等十个高手,得到的又是什么?
是让人见而生畏的尊重?
是遗留千古的威名?
还是拔刀挥舞时鲜血喷洒的快意?
都不是,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刀收回刀鞘的那一刹那带来的只有孤独!
他忽然想起枫林山晚霞山庄的老庄主,他曾叱咤江湖如今却已迟暮,如今的江湖风流早已没有他的席位!
那他呢?
他缓缓的放下了刀,那把陪了他十八年的刀!
门外是连绵不停的雨,从昨夜一直下到清晨,雨脚如麻未断绝,留下的只有一堆燃尽的灰烬,和老僧回荡在阿飞耳边话语!
风凄凉,雨淅沥,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丝如线,打在阿飞的身上,寒在他的心里!
古城外不足十里的西郊酒铺,阿飞坐在众人中,早已在这里等了多时。
只是眼看就要临近午时这两位绝世剑客却都未曾露面!
难道他二人早已取消约会,各奔东西?
绝不会,因为他二人的名声早已胜过他们的生命,最重要的是两个人都互相视为对手!
如果一个人在某方面的造诣已达到巅峰,那么他需要的往往是一个与他争锋的对手!
而漠天清与荆水寒便两个惺惺相惜的英雄!
酒铺外的树林里一顶八人抬的轿子正缓缓地向着这个小酒铺驶来,轿子是用红色绸子扎起的八抬大轿,在这落叶萧条的树林里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轿夫看起来浑身是劲,每个轿夫的衣服看起来都极为华贵,抬了这么远的路面色不改,想必定是内家高手,却不知哪家府上如此富贵,竟有如此场面!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漠天清与荆水寒的一战惊动了哪位大户人家的小姐!
就在众人在左顾右盼之际,从轿子里走下来一个七八岁的童子,那童子左手抓着一只鸡腿,右手拿着一根冰糖葫芦,大摇大摆得走进酒铺。
他左一口鸡腿,又一口冰糖葫芦,样子倒是可爱的很。
这童子三下两下就冲进酒铺,围绕着墙壁转了一圈,物色了一张最中心的桌子,一跃而上,不等桌子旁边的人发作,清了清嗓子道:“你们快走吧,漠天清与荆水寒今日不会来了!”
说罢跳下桌子,仰着头十分了不起的向前走去!
忽然一人道:“哪家来的娃娃,好生没教竟然跑到这里撒野!”
只听那人话音未落,这童子早已扑向那人,那速度之快还未叫人反应过来就给了他十几个大耳瓜子,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一边打一边骂道:“叫你不好好说话!”
只见这人原本一张完好的脸,被这孩童几下就打的肿起来,很难想象这几岁的孩童竟有如此大的力气!
八个轿夫一动不动地站在轿前没有动,轿子里也没有半点音讯。
难道这孩子真是一个人乘着轿子来的,看那孩子刚才那个身法已没人敢轻举妄动,若是与这孩子出手,胜了便被人说成欺负小孩子,若是败了再挨这孩子几个大耳瓜子,那人可就真丢到家了!
他娇小的身子一蹦一跳显得十分可爱,可出手却极为毒辣,他忽的回过头,问道:“哦,对了,你们这帮人里可有一个叫阿飞的人,我家小姐要见他!”
阿飞喝了口酒,缓缓地走出来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那童子并不答话,上下打量了阿飞一圈,反问道:“你就是阿飞?”
阿飞淡淡地点了点头。
那童子用力的咬了一大口鸡腿,眼里满是不舍,紧接着将那鸡腿向后一丢,伸出那只满是油腻的小手拉着阿飞径直向轿子走去!
轿子里果然空无一人,难怪轿夫都脸不红心不跳,只见这几个轿夫抬起轿子便扬长而去。
轿子是软的,比客栈里上等客房的床都软,那童子对着阿飞笑了笑,舔着手里的冰糖葫芦,一路上也不说话。
阿飞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小的时候听他娘说,只有出嫁女子和大户人家的达官贵人才能坐得起轿子,他忽然想起小时候王员外娶第七房小老婆,去翠翠家接人得情景。
他不知道为何会想起这些事,他的心一直空落落的,他似乎有些怕,他捕猎野狼的时候,甚至杀人的时候都没怕过,可现在他在颤抖。
他的一双手都在紧紧的抓着轿子里的软垫,抓的指甲都已经泛白,甚至已经渗出血来。
因为他手里缺了一把刀,那把能在他孤独时候带个他快乐,危难时带给他勇气的刀!
路不远,可轿外的风很急,风急是因为轿快。
八个绝顶高手同时施展轻功,你说快不快?
阿飞深深地吸了口气,问道:“漠天清与荆水寒为何会爽约?”
那童子翻了一下白眼道:“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知道!”
阿飞看着童子的表情,忽然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
“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
那童子捧腹大笑,道:“你这个人还蛮有趣的,怪不得我家小姐一醒来就喊着见你呢!”
阿飞实在想不出他有个大户人家小姐这样的朋友,疑惑道:“你家小姐是哪位?”
那童子含笑,道:“你到了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