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慎言认识,知道这个妇人叫月四娘。
月四娘的视线扫过简慎言,简慎言想着刚才琴音明明让自己离开的,可自己却还在这喧哗,真是不应该,他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
而江大公子,一看月四娘开门出来,立刻惊喜的眼睛都亮了,他立即走过去,道:
“哦?是你!原来是甄小姐在这么喝茶?”
可说完了,他却又退后几步,像有点怕那妇人似的。
月四娘理都没理江大公子,却指了指简慎言,道:“你,进去吧。”
简慎言楞了一瞬,立刻心“咚咚咚”的跳了起来,赶紧“哦”了一声,进了雅间。
江大公子立即想跟进去,月四娘却靠在门框边,迅速的伸出一只脚,挡住了路:“哎,你干什么?”
江源之气的拿扇子指指妇人的脚,道:
“你你你,岂有此理!粗野妇人!你,走开。我和简慎言一起的,他进去了,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滚蛋!”
妇人毫不客气的冲他挥挥手,道:“我请你进去了吗?切!”
说完,也不管江源之正欲跟进,砰一声关上了门,门板都差点敲到江源之的鼻子尖。
里头,简慎言一看见甄宁若的身影,纳头便拜:“甄小姐!请受我一礼!”
甄宁若赶紧站起来,让到一边,口中说:“别这样!如今我受不起!你是皇榜提的二甲传胪,你这样,是要陷我于不义?”
她这么一说,简慎言的头便磕不下去了,他半跪半站了,很是尴尬,他觉得有许多许多话要和她说,此时却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
琴音适时解了围,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先生请坐吧,你不是说和我们小姐说一句话么?坐下说。”
简慎言只好坐了,微低着头,只看见贵人小姐的一双浅蓝色鞋子尖露在蓝裙子下头,慢慢停在右前方的椅子,看着也坐下了。
简慎言眼睛便盯在那双浅蓝色鞋子尖的前面一寸,不敢随意乱看了。
甄宁若倒先开了口:
“先生高中便好了,我本不想再见先生的。不过,我听见先生在门外和江左相府的公子说话,我……便想提醒先生几句话。”
简慎言赶紧站起来,揖手道:“小姐请指教。”
“唉!”甄宁若不禁叹了一声:“你真的不必这样。我帮你,真的只是……举手之劳,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也当不起指教二字,你如今已经是进士了,步入仕途是铁板钉钉的事,日后我见了你,还得称呼你一声大人呢!”
“不不,小姐永远是我的恩人!”
“好了,我们再不说这些。你只记得,在这京城里,依附权势,确实是为官必须之道,但事有可为,有不可为。江家可以暂且依附,但你千万记得,他们是三皇子的外家,日后,你千万不要涉及到三皇子的事。”
“小姐……我,那我再不理江家便罢了。”
简慎言几乎想都没想,立马答道。
却听甄宁若淡淡道:
“这种事你自己权衡,我只不过提醒你一声,你不必什么都听我的。如今的文官列队里头,你不靠着江家站,你便要靠着右相家。
但右相耿直,时常有冒犯皇帝之言,且对门生少有提携,你若是投靠右相,自然要忍受朝中左相一派排挤,短期内,日子估计不会太好过,且翰林的选拔都在左相手中,你若是不靠着左相府,你势必点不进翰林院。”
简慎言如今听甄宁若一个小小女子谈论这些,丝毫不会觉得惊奇,他认真的想了想,微抬起头,看着甄宁若面上白纱,道:
“右相虽耿直而时有冒犯皇帝之言,但皇帝还能用着他,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皇子们都已经成年,日后夺嫡的事只怕在所难免,在下若是如今受着左相的恩惠,到时候却推三阻四,不是君子所为,还不如一开始便远离的好。”
“简先生有决断便好,不必告诉我。另外,右相好杯中物,简先生若是需要,改日可以去柿子巷找一个叫刘青云的人取些。别的,我便帮不了你了。”
“小姐!小姐数次相帮简某,简某心中……”
“简先生无需赘言。对了,琴音,先付简先生一千两银票,这是卖《西游记》的分成,你若是决心投靠右相,日后在京城只怕花银子的地方多了,你不必推辞,日后若是再有,我或许会托玉簪儿带给你。”
甄宁若不肯听简慎言说感慨的话,直接喊琴音付了简慎言银两。
简慎言呆呆的看着甄宁若。
她和以前在高记茶楼一样,背脊挺直的端坐着。
她似乎高了一些,素雅的蓝色衣裙衬得她放在裙子上的十指雪白纤巧,如玉雕似的好看,她整个人都玉雕似的好看,却也月儿似的遥远,遥远的不管他简慎言怎么努力,都接近不了似的。
可偏偏,世人都爱着玉的美好,即便接近不了,还是会去努力。
这种无奈,不免让人心里堵的慌啊!
简慎言暗自叹了口气,低低的问道:“简某,能为小姐做些什么?”
简慎言问完,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估计她定然会说,“不必”二字吧?
却不想,甄宁若道:“能。门口那一个,麻烦先生替我打发了。那便就此别过。”
简慎言有些莫名,刚才让他进来的妇人却走过来,冲他做了个请离开的手势。
简慎言一出门,倒是明白甄宁若讲什么了,因为江大公子正站在门口,冲门里头探头探脑,一点也没有初见时一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反而让人觉得猥琐讨厌。
他见简慎言出来,立刻靠近过来问道:
“简兄,里面可是甄小姐?甄小姐和你说什么?你怎么认识甄小姐的?”
简慎言轻轻侧退一步,避开江源之故作亲近搭上来的手,道:
“什么甄小姐?简某不知道江公子在说什么。刚才那位大嫂曾帮过简某一些小忙,今日见了,简某和她说几句话罢了。”
“哼!不是吧?这婆子我认识,是广安侯府甄小姐的人,她一个粗野婆子到这茶楼来做什么?里面定然还有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