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喘着粗气,子悦的胸口还在剧烈地起伏着。这帮玉溪宗弟子的不依不饶着实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大街上闹出大动静的他们也很快引来了铁卫的注意。最终,子悦费了老大一番劲才勉强摆脱了麻烦。
此时已经是傍晚。在街角稳了稳气息,同时也四下小心翼翼地观察了片刻,子悦往落脚之处走去。没曾想还没走到街口,便看到那里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子悦马上警觉起来,从侧面远远地靠了过去。
人群突然散开,从中间走出一队铁卫警戒着两边,随后又有一队铁卫押着五花大绑的几个人走了出来。看见那几个被绑的人时,子悦的眼睛都瞪圆了。那些不是别人,正是祝余,牧谦他们几个人!
走在最后的纳巴被绑得最严实,一名铁卫嫌他走得慢,一边呵斥着一边狠踹了一脚。纳巴兀自岿然不动,只是回头怒视着那铁卫。那铁卫见纳巴一副死硬做派,更是气恼,挥起手中鞭子便抽了上去。前面的青木原几人见状,马上大声吆喝扭动着身子表示抗议。其余铁卫马上上前稳住局面,继而将这几人带上了囚车。
这变故比之下午遇见玉溪宗弟子更要突然,子悦没多想便准备跟出去。身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仿佛是本能一般,子悦右手反扣,瞬间反身将身后之人擒住。
“呀疼疼疼疼······疼疼疼······”宋疾一阵哀嚎。
子悦见到来人是宋疾,马上松开手。
宋疾忍住疼,将子悦带到了自家后院。两人刚进门,就看到院中坐着的牧歆。
“我也是刚回来,就看到一队铁卫围了我们的住处。”牧歆马上走上前,紧张地说道。
“我看见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子悦问道。这一问,两女同时看向一旁的宋疾。
“倒真是摊上大事!午饭刚过就来了一大群铁卫把你们住的院子给围得水泄不通,事前没有任何预兆。我一开始还想是不是因为那天你们救的那姑娘的事,后来打听才知道,铁卫是来抓前段时间袭击城主的凶手。”宋疾解释道。
“凶手?我······我们?”牧歆顿时惊讶问道。
宋疾:“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说你们是什么星陨者之类的。接下来就是后来看到的,祝余、青木他们都被抓走了。我怕你们回来再撞上他们,便在周围一直等着,索性被我找到了你们。”
牧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宋疾:“我看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多半很快就能澄清。你们也知道最近城里风头紧,铁卫们整天神经兮兮的,行事难免过激了些。不过这住处近些天你们是别回了,最好能找些有头有脸的人帮帮忙。”
听宋疾这么一说,子悦马上便想到了金馆长。二女未做停留,马上动身前往金馆长处。
来到白灵会馆时,夕阳已经西下。在下人的带领下,两女来到偏厅,此时恰逢一队佣兵风尘仆仆地回来,金馆长正在和他们交谈。
虽是心中焦急,但子悦还是远远地站在一边,等待着下人通报。金馆长无意间瞥见了子悦,马上神情严峻地支开了旁人,朝她们走了过去。
“馆长也知道了?”子悦看见金馆长的神情,心下忐忑。
金馆长直接在一旁的椅子坐下,重重地敲了敲扶手,带着不满的语气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会和星陨者扯上关系?”
子悦遂将这两天发生的事详细地说了一遍。金馆长一边听着,一边神色不时变化。还没等子悦讲完,他便开口道:“等等,你们救的那姑娘叫方筱月?那可是方仲泰的女儿啊,就因为你们藏了他女儿吗······说不过去啊。那又是为了什么?”
对于金雨霖的问题,子悦,牧歆一时也是说不清楚。
突然,金雨霖脸色大变,猛拍大腿站起身叫道:“糟糕!你们可是第一时间便来的白灵会馆?”
两女被金雨霖的反应吓了一跳。牧歆有些惶恐地回答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金馆长?”
金雨霖:“如果你们是被人陷害的,那这件事背后一定有大阴谋,不然不会找上你们。你们想想自从来到林湾城之后和谁联系最为密切?”
“白灵会!”两女几乎同时说道。
“如此想来,只怕这件事的真正目标是我们白灵会了!”金雨霖焦虑地踱着步。
两女此时不禁面面相觑,金雨霖继续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们赶紧离开白灵会馆,事态明朗之前莫再过来。赶紧,只怕晚了便走不了了!”
子悦:“那会馆的人怎么办?”
金雨霖脸上显出厉色,说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过就凭这种小把戏就想动我白灵会也未免自信了些。”
两女告别了金馆长,从隐秘的侧门出了白灵会馆,一时间无所适从。
另一边,在林湾城东区治所,同时也是林湾城司狱所在。这里的建筑群十分庞大,多是坚固的花岗岩建筑,风格也偏峻肃,简直就是一座城中堡垒一般。囚车之中,青木原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小伊她们怎么样了······”
“抱歉,今次我帮不了你们了。”牧谦说道。
青木原:“没事,想必你也有难处。虽然事发突然,但毕竟还没到生死存亡的境地。”
祝余:“我看这些人好像对筱月姑娘礼敬有加,说不定是为了她出走抓的我们。”
牧谦:“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闭嘴!”一旁的士兵听见犯人窃窃私语,怒斥一声,同时朝着囚车扬手就是一鞭。
鞭锋直指背对着那士兵的牧谦,眼看就要抽上去时一只大手生生接住了这软鞭,却是坐在牧谦一旁的纳巴。那士兵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这还是第一次有犯人敢顶撞他。因此这士兵大为恼火,又是怒喝一声:“你找死!”说完使劲往回收鞭子。怎奈扯他骑在马上扯了半天,鞭子依旧在纳巴手中丝毫未动。正当他双腿一紧,催动灵力猛一用劲之时,纳巴却又松开了手。
“呼啦”一声,那士兵直接从马上跌了下去。
“鸟人。”纳巴坐在囚车中,轻蔑地笑道。
那士兵一跤摔得不轻,被不行的同伴扶起后,立马抽刀,杀气腾腾地怒视着纳巴。囚车队伍因此停了下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骑马过来,朝着双方呵斥道:“吵吵什么,都给老子安生点!”
纳巴闻言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那士兵也不敢再逞凶,狠狠地瞪了一眼纳巴后走开了。
四人坐在囚车之中,就这样缓缓进入这座戒备森严的堡垒。囚车在悠长高耸的通道七拐八拐半天之后,最后带着四人来到了一处环形堡垒前。
这堡垒极像他们之前到过的万宝三楼里的掷金楼。大门修建得如同城门一般,上方写着“林湾大牢”四个大字。
再向内看,大牢呈圆环形,有地上地下两层,地上为轻犯,地下则为危险的重犯。地底牢在环形牢房正中,露天而建,好似一个硕大的枯井。它约有十丈宽,近五十丈深。牢房均建在近底的井壁上,井壁湿滑,长满青苔,毎隔十丈凿有哨岗,守卫又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手。就算是川境高手,若无外援恐怕也无法从这里轻易逃出。
当青木等人乘着吊梯被送往牢底时,也是被这牢房的样子给惊到了。
一人站在牢井边缘负手而立,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旁边的小吏上前问道:“方大人,是否等明天大家到齐了再审?”
“立审!”这位方大人的语气十分坚决。
就在这时,又一士兵来报:“统领大人,城主急召,请速去城主府。”
“什么!这个时候?”那人显得十分惊讶。
那小兵见状,掏出城主令牌示于对方。后者犹豫片刻,还是跟着那人走了。
天色已然暗了下来,不仅大牢里、街道上挂上了灯笼,整个林湾城的灯火都慢慢点亮。
“要不我们找四公子帮忙吧。”牧歆带着犹豫的语气说道。子悦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此时的林湾城中,也只有袁汝南有可能帮她们了,何况后者也的确还欠着她们人情。
下人进门通报许久未出,门外的子悦和牧歆渐渐有些焦急。尤其是牧歆,就快忍不住上前再去敲门。这时,下人却从大门侧面走出,招呼两女绕远路从隐蔽的侧门进府。
月黑风高,四下虫鸣唧唧更惹得人心慌。一日的奔波得劳累与惊惶交织,两女此时却依然紧绷着神经。
一个拐角间,心神不定的子悦撞上了另一侧走来之人。子悦踉跄两步方才稳住身子,借着下人那只灯笼的余光,子悦瞥了一眼对方。那人同样踉跄了几步,但马上按着头上的兜帽,什么也没说便匆匆离去。
子悦只觉那人的样貌有些眼熟,但这一小插曲很快过去,两女跟着下人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还是上次子悦几人见袁汝南的那个房间,屋里有些黑,只依稀闪着微弱的烛光。
“四公子在里面,两位请吧”仆人低声说道。
闻言,子悦率先走了进去。
果然,房间里只有桌上点了一盏蜡烛。袁汝南披着件外套,手拿着书坐在一旁。见到子悦和牧歆,他放下书说道:“今天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设想了很多种几位的动作。”
“四公子,我们是来求助的。”子悦连忙说道。
“这也许是最坏的结果。”袁汝南露出略显疲惫的笑容,缓缓说道。
两女又是听得一头雾水。袁汝南看在眼里,起身走到近前说:“几位可知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子悦:“只是听闻铁卫在抓捕袭击城主的凶手,叫什么‘星陨者’的。却不知为何将我们的朋友抓了去。”
“所以你们现在是逃犯咯?”袁汝南似笑非笑地说道。
“四公子,我们是被陷害的!”牧歆急忙辩解道。子悦却是皱了皱眉头,语带犹疑地说:“所以我们现在嫌疑重大?”
袁汝南:“君子不行瓜田李下。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便匆匆忙忙地来找我,如果真有陷阱,那这里便是最大的陷阱了。”
“啊!”子悦和牧歆同时发出惊呼之声。在那一瞬间,两人都明白了袁汝南之意。先前金馆长之言让她们以为事件的矛头指向白灵会,却未曾想她们自己便是最大的矛头。
“四公子,此事······是我们考虑不周全,连累了你。”子悦懊悔地说道。
袁汝南:“无妨,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你们来与不来事情都会是这样。这些事本不应将你们牵扯进来,真要深究,也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的几位朋友,我会尽全力保全。剩下的,就要祈祷诸神庇佑了。”
闻言,子悦心中颇为感动,朝眼前这位四公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眼下我们该怎么做,还请四公子明示。”子悦问道。
“若是你们还有其他的门路,不妨试一试。若是没有,那唯有静观其变了。不过眼下,你们最好赶紧离开我的府上。不出意外的话,这里马上会变成兵戎之地!”袁汝南幽幽说道。
两女此时心中震撼不已。这些天所谓的城主之争,兄弟决裂对他们而言一直是异闻奇谈罢了,而此时却已经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两女方才出了汝南府,大街上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不远处一队队铁卫正带着肃杀之气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