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俏拍拍他圆滚滚的肚皮,从他背后的行囊里扯出一张毯子垫在地上,示意他一同坐下。
明空略不解,问道:“掌教,可是要歇息?”
方俏朝他努努嘴,示意他看天上,又化出水镜,指着云中星驰而过的闪电,幸灾乐祸:“可看见云中异像?这是天罚,来,今日一同开开眼,瞧瞧是哪个作孽的倒霉蛋,能耐得让老天亲自做罚。”说罢便聚精会神的看着水镜。
镜中景象千变万化,还未及让人瞧仔细,一道天雷“轰”地劈下来,瞬息间便将水镜劈做烟尘。
她浑身汗毛倒竖,脑中不详念头一闪而过:我就是那个能耐的倒霉蛋?
事实告诉她,是的!
方俏大脑一阵空白后拔腿就开跑,冷汗唰唰直流,心中笑问祖宗十八代:该死的狐狸精,有后台早说啊,早说她就好好琢磨琢磨问仙告状这门高深的学问。
长得好看连杀人取魄的妖怪都有神仙收作干儿子,这个让人绝望的世道啊~
人神一线之隔,亘横其中的便是巨大的鸿沟,凡人道行再高,也不敌神魔弹指。
她一路狂奔,左避右闪,屁股后面跟了一串惊雷,声势浩大,整个道教为之颤抖。
不到半个时辰,方俏已然力竭,速度慢了下了,一瞬间,只觉得浑身一麻,剧痛袭卷全身,她双眼一翻,便无知无识了。
再到得奈何桥,不由让人感叹何为浮生若梦,不过半日光景,历经大起大落,最终得了个这样戏剧性的结果。
方俏破天荒主动与人打招呼:“孟奶奶,又是我呀!”
她对孟婆很有好感,像伏心菩提,初见让她很想亲近,再见便让她很想多年后挽她手与人讲‘这是我多年蜜友’。
她不是一个好交际的人,一载生死浮沉,她肩上有责任,心中忧苍生,身前有同修,退避有师长,虽然一路坎坷血泪,但她已经觉得圆满幸运。
有的人就是这样,只简简单单看一眼,你就知道她以后会在你心中占据哪一块重要的位置,她一生不觉得她需要一个知己挚友,直到奈何桥前一遇,只知错失会成毕生遗憾,阅人无数,只入眼了一个孟婆。
就算此人似乎跟她岔了岁数,隔着辈份,依然只她入了眼睛,这样的情感她也讲不明白,直觉罢了。
孟婆见她,对她招手,“你来啦?我有了不得的要紧事要同你讲呢!”
方俏和孟婆实在没什么交集,忽闻对方有要紧的事要与她讲,她好奇地凑过去:“什么事?”
孟婆答:“两件事!”
“一件好事一件坏事?”方俏熟知套路。
孟婆再答:“一件坏事和一件要嘱咐你的事!”
方俏肃穆起来,“我要先听坏事。”
孟婆看她的眼神里带了怜悯,“方才你扔的那个碗,我没接住。”
方俏睁大眼睛:“所以?”
“所以摔坏了。”
“所以?”
“所以孟婆汤没碗装了。”
“所以?”
“所以往生的人喝不了孟婆汤了。”
方俏环顾一圈,果然凉棚前排队的往生队伍十分壮观。
她不禁问:“这么多人喝孟婆汤,就一只碗?”
孟婆答:“是的!”
她略一沉吟,指天保证道:“你等我一会儿,我立马去寻一只。”
孟婆拉住她,“孟婆汤由忘川水和曼珠沙华熬成,寻常的碗,化不掉忘川水的戾气,滤不过曼珠沙华的毒性,往生魂大都比较肾虚,换碗饮之三魂立散。”
方俏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那要什么碗?”
孟婆先把她扶住,才道:“此碗名曰杌落盏,以阎君的鲜血为引,术法加持,取忘川水底泥,借地狱十六层孽火烧制,方成。”
方俏果然双腿一软,很没出息翻倒在地。
抛去现任阎君鲜血难弄到手不说,光忘川水底泥,便够她翻来覆去褪上好几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