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达告诉我,墓主人算是了一种假死状态,这里的墓穴是相当古怪的存在,按风水宝地绝对排不上号,反而落了下乘,唯一值得解释的,就是墓洞修筑得跟个蛇洞一般。
“似乎蛮契合墓主人生前的习性。”她这样告诉我。
我却对这种老僵尸的做法不以为然。
“开玩笑,他都死了几千年了,还想着复活。”
“不是想着复活。”曼达用她水葱般的手指擦亮了灯火,“是想着修炼。”
蛇假死。处于无知无觉,没有的状态,每逢月圆之夜,便出去溜达一圈,吸收吸收能量和日月再回来。这也是为什么蛊寨节总定于月圆之夜举行的原因。总之,这条大蛇人畜无害,性情温顺。
我撇撇嘴:“那我们专程把人家的家拆了,是不是有点缺德啊。”
彼时我们已渡过了那条由冰构成的隧道,彻底了幽暗的地底里。
曼达支着下巴想出个理由:“你家…那位是管轮回的,它不轮回嘛,违背了天地规律。”
真是够了。这个天地规律明明是冥府自己造出来的好吗。而且我本来就不赞成这一制度。在我看来,轮不轮回纯属个人自愿,不应强求。
“那条大蛇又没做什么坏事。”我擦着灯说。灯苗一闪一闪的,映照出墙壁漂亮镂刻的壁画。线条勾勒得很清晰,是难得的艺术佳作。“我决定了,拿了灵曼就走,不对它捣什么破坏。”
曼达笑了笑。
她的笑容很漂亮,温柔得像流水一样。
前面一个拐角,就是生长着树木。
曼达停下来采药,告诉我这就是她要找的植物。
我看着她把那些长相跟普通植物相差无几的绿草一根根采下来时,那些植物翘起茎脉跟一根根茶叶似的,不由得感叹:蛊女的眼光真特别。欣赏得全是我欣赏不来的东西。
最后她把采好的叶子直接背进那个篮子里。
我这才发现她一直随身带着那个罐子,那是我们看到的那个酿米酒的罐子。我心底一颤,看着她把灰色的骨盖慢慢揭开,一只森绿色的蜈蚣全身沾着血浆盘旋着爬到了她的手上。
她说:“我的小宝贝饿了呢。”
我看见她把那些草叶摘进罐子里,一只一只,里面的重重叠叠缠绕的毒虫立刻蜂拥而上,来不及爬上的毒虫就被其他同类活活撕碎,我看得头皮发麻,配合她森白的牙齿,真有点变态杀人狂的意味。
只见她捻起几只浑身带血的,一只一只。
我说:“蛊虫怎么吃草呢。”
“这不是蛊虫,这是毒虫。”她把罐子收好。“毒虫和蛊虫是不同的。另外。”她转过头,“让它们吃吃草,增强一体要性。”
一想到那我头皮发麻,看它们一定也不喜欢吧,咀嚼得津津有味。
“曼达啊,出门你怎么还带着这个。很不方便的!”
“没事。”曼达眼波微微流转,轻轻说:“我很有经验,不会摔掉的,重要的是,我不带的话,那我会饿死的。”
敢情蛊女不吃这些虫子根本生存不下去么?
一想到云幕霆对于蛊女微妙的态度我似乎明白了些道理,他们自诩中原正派,还是不愿意和这些邪魔外道打交道吧。
我看着曼达把药采完了。
“去看看那些壁画?”我提议道。
“要看你去吧。”,曼达皱着眉头道。“我早就去过了,都是些老掉牙的玩意罢了。”
我表示大为惊异:“你去过?”
“去过啊。”曼达回过头撇撇嘴说。她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手上带着个篮子。“我和我老爹去过好多次了,这儿是我们苗人经常采药的地方。”
“哦…”
看来古墓不一定是严密封锁。
我试探着问:“那进过墓穴深处吗?”
“没有。”
“…你老爹允许你去吗?”
“不知道。”她着腰肢娇媚地笑道。“说实话地底深处的古墓是什么样,我曼达也很好奇呢。”
…
她一转身进了那个门。
我也跟着进去。
扭开门的时候我心底一颤,门是松动的,墙壁挂着的一把木锁早已生锈了,轻轻一撬就可以吱呀一声打开,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墙壁上挂着一个锄头,像是专门等着盗墓贼敲开自己墓穴似的。
“这墓主人希望自己的墓穴被人造访。是么。”我楠楠地道。
曼达已经一弯腰走了进去。
“想什么呢,快来吧。”
我也一跨身走了进去。
走进那个木门门槛的时候,我清楚地听见什么东西在摇。
墙壁上刻着花纹,符字。我细细地抹开尘土,如果忽然那一层奇形怪状的字符而看做是小孩涂鸦的话,那么,这堵墙壁简直和一般农家的没什么区别。泥块里还塞着稻草。
“见鬼。”我拔起一根说。“这皇帝这么简朴么。要是老子当皇帝,一定要吃的有吃的,要喝的有喝的。”
“对啊。有吃的也有喝的。”曼达搬起一个罐子,那个罐子像是农家用来酿酒的。底下同样也铺着稻草、她掀开一个米缸,里面全是稻米,一掀开,密密麻麻的虫子爬了出来。
“你看,有吃的也有喝的。”
她掀开酒缸,一股浓浓的发霉味道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