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良秋当真没想到会给摔了这么一跤,更是没料到她一抬头,跟前就多了一双白靴子。
靴子质地不错,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穿得起的。
她头皮登时一麻,趴在地上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心头却在琢磨,她这会儿是要怎么做才好?是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从地上爬起来,还是装成自己是故意摔在地上的,抬头跟他问声好?
她心里头还没个定论的,头顶上便先响起了两个字,“出息。”紧接着便是一句话,“趴在地上不冷吗?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丢人?”
顾良秋这才抬了他一眼,讪笑着要爬起来。
梅香柳絮自然是上前来搀。
“唔,你们家这个台阶有些滑了,以后您走路也得小心些才好。”她一面拍着身上给粘上的尘埃,一面尽量要把话给圆过去,却不想,那人似笑非笑地回她,“我全看到了。”
顾良秋的动作即刻就一顿,神色微微变了。
……都看到了还不早说,害得她还绞尽脑汁想着把话说得好听些。
心里头是这般想,总也不能这般说,顾良秋眨了眨眼,终是笑了笑……自己没注意摔的跤,当真是也和叶瑾初扯不上什么关系。
左右自己在她跟前出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叶瑾初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往屋里走,顾良秋便跟在他的身后。
二人在正厅里落了座,很快便有人送上了两盏茶。顾良秋把茶盏捧在手里,心里头惦记着她这次上门来的目的,一面往茶盏里吹着气,一面问,“再过一阵便到春闱了,您有什么打算?”
话音一落,她便抬了眸灼灼地看着他。
其实她问得有些委婉,本意是想探探他近来的情况,有没有好好看书之类的;可碍于人家是尚书嫡子,年纪还比她大一些,她若是问得那般直白,怕人家听了心里会不舒服。
叶瑾初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才觑了她一眼,“自然是准备准备赶考了,还能有什么?”
顾良秋的目光还是不离他的身上,因着没得到她所想要的答案,便想着再拐着弯套话,“我的意思是说……”她张了张嘴,顶着他深邃的眼神却是说不下去了。
转念想了想,又觉得她其实不用多此一举。
上辈子他能当了状元郎,想必这一世也差不离。
她将将在心里头这般告诉自己,便听得对面的人说了话,“你只管顾好你自己,我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我该做的该得到的,心里头都很是清楚。”
无疑是在回答她问不出来的那些话。
顾良秋即刻双眸一亮,“这就好这就好。”道完,又笑眯眯地拿眼瞅了瞅他,深以为和这般的人说话,委实是省事得紧。
就如同心有灵犀一般。
知道叶瑾初自己有作了准备之后,顾良秋再吃茶的时候,都觉得今日的茶水格外的香醇浓香。
她把茶盏往边上一搁,这才正正经经地问起了关于秋闱如何安排的事。
“进京赶考的话,您是准备什么时候启程?我稍稍打听过了,春闱定在二月初九,如今已经是大年二十八,离着也就十来日了。”顾良秋想了想,又接着道,“更何况紧接着便是殿试了,我若是没记错,殿试与春闱也就隔了一个月左右。”
她的意思很明白。
按理说,若是其他地方的学子要赶考,这个时候基本都已经进了京准备考试;而叶瑾初到现在还不慌不忙的,倒是能理解。他本就是京城人,没有提前倒是不打紧,更何况叶尚书在京城里,自然没有赶不上秋闱的顾虑。
临安城离着京城也就是五六日的光景,他到了甚至还有时间到处玩一玩逛一逛的。
至于殿试,那是至关重要的。
秋闱到殿试还须一个月的功夫,而这当中,最好的法子便是叶瑾初在京城乖乖候着等消息……她有所担心的便是这个。
他八成是能拿了状元的,可她在临安城,而他在京城,也不知会不会就此永不相见,把他们之前说好的那些全都给抛在了脑后。
如此一来,她前功尽弃不说,这辈子怕也是以凄惨的下场收场。
毕竟,她如今与三姐姐闹了翻,在顾府也待不下去了,她没了回头路,不得不生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叶瑾初瞅了瞅她,自然是看到了她的别扭及面上不自然的神色。
他凝了凝眉,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我正要与你说这些事,就如你所说的,春闱马上到了,我估摸着这两日就会启程。考完之后的一个月,我应该会直接在京城里待着……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少不了你的。”
顾良秋这才小心翼翼地抬了头,“真的?”她无意识地拽了拽帕子。
叶瑾初的手在桌几上敲了敲,“我不会放任你不管。”
她这才亮了亮双眸,笑了。
叶瑾初正正经经地看了看,没再说什么,只拿了茶盏又饮了一口。
而顾良秋这会儿得了肯定的答复,心情自然好了不少。她噙着笑,四下里瞅了瞅,才有心思关心起其他的事情来。
她忽地贼眉鼠眼地凑了过来,小声道:“对了,叶夫人和陈姑娘呢?是回京去了吗?”
叶瑾初嗯了一声,倒是没逗她,“走了好些天了。”言语淡得就如同在谈论今日的天气怎么样一般。
一回头看到她那闪动着的小眼神,登时拢了拢眉,“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与她们又不熟。”
顾良秋没搭腔,却是浑身上下透着三个字——她不信。
想了想,还是隐晦地提了提,“那日叶夫人及陈姑娘找到顾府去了,她的意思是说,陈姑娘是您以后的嫡妻人选。”
叶瑾初冷笑了一声,“你看我是那种会受人摆布的人吗?”
顾良秋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便见那俊俏的公子哥悠哉悠哉地撑着头,“那位欠我的,我都还没讨回;如今还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未免痴心妄想了。我这人啊,没别的优点,就是记仇和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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