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顾良秋撞到了青之的身上去，他所说的那四个字她虽也听到了，却是模模糊糊的。
待看到了之前被青之挡住了的那条人影，她即刻就睁圆了双眸，方才还让她一头雾水的四个字在她脑海里越发清晰。
那一脸严谨坐在屋子正中的妇人，不是母亲汪氏又是谁？
顾良秋有些懵。
明明她出门的时候还去暖春苑请示过了母亲才来了医馆，那会母亲还忙活着，甚至还十分爽快地应了她的要求，怎么一转眼，她竟还比她早到了这里？
……如今这般一想，莫非那个时候只是迷惑她的？
顾良秋还来不及多想，一向和善的汪氏这会儿面上全无笑意，她手里头捧了一盏茶，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才幽幽看向她。
“秋姐儿，我一向是信任你的，只是你似乎跟我瞒了不少的事，你若是主动交代，我还会考虑从轻发落。”
顾良秋极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知道母亲是何时来的，又都知道了些什么，自然也不会轻易去开了那个口。
就见她正正经经地跪了下去，有意避开汪氏的那番话，“母亲，女儿这几年都是在这个医馆里抓药的，自然会与这里边的人熟一些，还请您不要伤害青流。”
汪氏瞥了她一眼，没说话，眼风却往立在边上的婆子身上瞟了瞟；那婆子微微点了个头，便把抓在她手里头的青流用力掐了掐。
婆子很是壮实，掐起人来自然毫不留情；青流原本是一直挣扎的，被这般重重一掐，痛得他的一张小脸都变了形，就听得他发出了一声啊，便可怜兮兮地哭了起来。
青之脸色都变了，一面看着正在哭泣的弟弟，一面握紧了拳头，隐忍道：“他还是个孩子，夫人若有什么事，不妨冲着我来。”
汪氏看了他一眼，神色略有一缓，和善道：“你叫青之罢？若是我的探人没弄错，你应该就是这家医馆名义上的掌柜了。”
这句话说完，青之的神色又白了白，一旁的顾良秋也受了一惊，自然是没想到自家母亲竟掌握了这些。
汪氏大抵是不想和他们周旋，索性慢慢把话道了来，“你们大抵是在猜测着我是从何得知的这些事情，实话告诉你们，我的人已经在这里盯了大半个月了，就为了探清秋姐儿与这里的关系。正巧赶在年节前后，我一直在忙着府里的事无暇顾及这里，可该传到我耳里的，一件也少不了。”
她顿了顿，拿眼把顾良秋瞥了一眼，大抵是觉得审问她没青之来得快，索性语重心长地劝起青之来，“秋姐儿不过是府里的一名小庶女，无权无势的不说，长得丑又没钱，你也没有帮她隐瞒的必要；更何况你的弟弟在我的手里，你总不能为了她而使这个可爱的孩子陷入了危险之中。”
汪氏这般说着，把婆子手里的青流给拉到了自己的怀里，还假惺惺地哄了哄。
青流是个是非分明的孩童，含着泪眼便恶狠狠地瞪了她，“坏人，以后我不会放过你的！”
小孩子的话，汪氏自然不会去理会，把他又交回了婆子的手里。
抬头的时候倒是胸有成竹的，“怎么样，青之大夫考虑得如何？”
青之抿着唇，一时并没回话，额上的青筋却是一根根暴起，想来是忍得十分辛苦。
顾良秋看得揪心。
若是在场的只有她一人，自己受点苦倒没什么，她不说便是不说；可如今的情况不一样，母亲事先遣了人在医馆附近盯了大半个月，想必也知道了一些事情。如今更是直接带着人找上门来，还抓了青流相要挟，她当真不能不管他，亦是不想把他们两兄弟拖下了水。
……医馆开张了好些年，一直顺顺利利的，她亦是以为自己的隐蔽工作万无一失，谁知还是引起了母亲的猜疑。
想来前阵子青之说医馆附近有人盯梢这事儿，正是母亲的所作所为。
汪氏这会儿又开了口，大抵是觉得抓到了青流，正是逼问的最好时机，“青之大夫还请快些决定，今日是初七，还是大年的时候，府里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回去处理。”
一向温润的男子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目光却是轻轻地落在顾良秋的身上。
顾良秋这会儿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青之青流的身上，见他有这般的举动，赶忙说话，“大夫，母亲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罢，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的神色里都现了两分焦急，话里的意思最是直白不过，他不用为了替她保守秘密而苦了自己和青流。
……都是自己惹出来的祸，没道理让别人替自己受着。
青之的眼神动了动，终是艰难地点了头。
汪氏这才高兴起来，“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是不是？总不能不为你的亲弟弟着想！更何况，我想问的也不过是几个小问题，只要你据实回答，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青之冷着一张脸，“你先把青流放了。”
汪氏则是笑眯眯道：“有什么好急的，他就在这里，我也在你跟前，还能对他做什么？只要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他总是会回你的身边。”
不肯放了青流的意思着实十分明显，不过是用来要挟青之，让他老老实实说了实话。
顾良秋这会儿却是冷静了下来，“青之，你照做就是了。”
左右今日自己都是要暴露的，下场究竟会如何她不愿去多想，眼下倒是要先保住青之青流两兄弟，他们是无辜的。
青之沉着一张脸，没再答话。
汪氏的神色却是厉了几分，“我问你，你与秋姐儿到底是什么关系，是否真的只是医者与患者的关系？这家医馆到底是谁的？你们兄弟又是什么身份？”话音微微一顿，她又抬了一只手指了指顾良秋，“还有，她脸上的麻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一连抛出了好几个尖锐的话题。
顾良秋在一旁都听得胆颤，若非是当面听到母亲的这些疑问，她还不知道母亲对她的怀疑竟已经深到了这种地步。
不仅怀疑她这些年都是装病的，竟还怀疑到了这家医馆的真正主人……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母亲看似对她的事毫不在意，实际上早已在暗中观察并调查她。
她跪在汪氏的跟前，抬眼看了看青之。
……母亲又为何会问起他们兄弟二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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