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到一个石头边坐下,等待大老板那边的人发现自己。
“何大侠,去哪了,大伙都在找你。”洛安身后有个声音响起,因为没有杀意,洛安也没有提前发现。
何洛安对声音比较熟悉知道是那个黝黑的小伙子,转身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过身去,那小伙子已经穿了便衣坐在了身后,背后背了洛安的行李。为了不被怀疑,两个人的眼睛都是望着各自的事情。
洛安正想出口问,恰好对方知道洛安要问什么。于是乎那小伙子回答道:“老板会坐到香主位置,但是舵主为了搞下老板会想法设法抓到你,逼你招供,而且听说摇光堂的人也来了,你得尽快离开。我已经替你和你同伴已经备好了马,正在等你。”
洛安还有问题要问,因为突然间的白马驿封城,让自己觉得事有蹊跷,便问道:“白马驿怎么封城了?”
那小伙子欲言又止,知道这话不当说,“这些事你管不着,也没法插手,听我一句劝,别多管闲事。”
洛安也大概知道怎么一回事,封家镖局的镖师诈尸,和香主劫镖一事,联合起来分析,又碰到今日回丰镖局的人又过来接镖,协助调查。洛安还是要听到真相,于是抛出了一个疑问:“那青龙会前香主人不是死了吗?怎会阻止不了?”
身后的人也叹了一口气,沉思片刻后说道:“就算前香主死了,也阻止不了封长辞的野心。而且,当初官府也是共谋之一,只认钱,只要封家有足够多的钱,也能差使官府。如今好不容易骗到回丰镖局过来,封长辞怎会放过这机会。现在对着外面说有匪徒杀了回丰镖局的镖师和封家镖师,以剿匪之名封城。事实上,是要把回丰镖局的人困在里面关门打狗,赶尽杀绝。封长辞也来了,随便让几个人假死故技重施,就能还一身清白。”小伙说完,不禁又吁了一口气,“这事情真的没办法管,大老板也要明哲保身。你走吧,别想再去帮回丰镖局了,这本就不是你能干涉的事情。”
洛安知道,一个人进去也是死,但是那与生俱来的内心抗争感不允许他低头,漠视这一切的发生。然而自己只有孤身一人,别说进去会不会死在找回丰镖师的路上,就算遇到封长辞也无可奈何,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够多了。
浩浩江湖,自己只是一叶孤舟,只能随波逐流。既对贪官不满,又痛恨当大权者尽是心术不正,人称一代江湖泰斗背地里却见利忘义,杀人越货。青龙会也早已盘根错节,笼罩了中原,要撼动这颗大树,谈何容易。若是昔日宁川府在,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或许会少些。
如今无奈就是冷冰冰地摆在面前,既没有为回丰镖局豁出性命的决心,也么有那种能力。即使杀了封长辞,也逃不出其他人的追杀。
洛安如释重负,问道:“他们两在哪里?”
“在城南附近,我带你去,老板说只能拖延三炷香时间,虽然没你画像,但你两个朋友已经暴露了,你们最好往江南走,如果跑不过,可以先上华山。”
随着他走,城南不远处树林围着一片空地,中间拴着两匹马。书瑶斜挎了一个小袋子,在搂着马玩,而大海背着包袱身上还挂着水壶,双手抱着一白布裹起来的肉包子,一边往自己嘴里塞,“哟,小何,你没事吧。”
“你才没事吧,刚刚肩膀还插着镰刀。”
江大海还蛮精神,似乎没有大碍,“他们给我上了金仓药,包扎了一下,没事。”但看他的样子似乎不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事。书瑶被保护得挺好的,“何洛安,你咋那么晚才过来啊。”
洛安这么一看发现只有两匹马,明明有三个人要走啊,不禁问:“怎么才两匹马?”
后面的小伙子把包袱给洛安,“那个女孩说不会骑马。江大侠受伤了,你就带上她吧。”伸出手等洛安接下包袱。
洛安满头黑线,接下包袱,“行吧,谢谢你。”
“剩下一柱香时间,那我先走了,有缘再见。”小伙子行礼。
“有缘再见。”洛安点头道。
书瑶挥挥手,“拜拜。”
江大海塞满嘴巴的包子还在嚼,“蟹蟹啦。”
江大海放好包子在胸前绑住,还生怕绑不稳,拍了拍,于是一个翻身上马,“走咯!”
洛安也走到书瑶身边,“快上马。”
书瑶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还看着洛安苦笑几下。
“你不走我走啦。”洛安正要上马,书瑶把他扯下来。
“我试了好几次,发现我上不去……”书瑶细声道,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
“这你也敢离家出走?”
“我也不想啊,爹爹只让哥哥学,礼乐骑射的,我就只能学琴棋书画。”书瑶满脸委屈。
洛安也不迟疑双手合在一起,“左脚踩上来。”书瑶抬起左脚,踩上去,待重心稳了,洛安双手一抬,书瑶被抛起,翻身一跨,右脚绕过洛安头顶,坐上马了。书瑶顿时感到心情愉快,像是第一次骑马一样,坐得高看的远,加上心里忐忑,感觉非常新鲜。
书瑶低头看洛安,“你怎么还不上来?”
洛安止止鼻血,“来了。”一翻上马,洛安解开腰带和腰间的衣服,把书瑶和自己绑起来,这样就不会因为赶马把书瑶摔下去。书瑶满脸通红,不敢发声音也不敢动,就这样默默感受洛安的手和背后的鼻息声。
洛安三人驾马沿着小路走。
书瑶很害怕,羞得像只蜗牛蜷缩在洛安怀里。因为马搭载了两个人,节奏不对,并不能跑很快,怕摔到书瑶。而且江大海身上有伤,跑太快反怕伤口裂开。
竹叶伴着马蹄声飞舞,洛安贴在背后的体温,不知道是不是叫难受,反正就想立刻离洛安远些,不然自己的呼吸声都能被洛安听到,即便光景在旁边飞逝,自己也只能低头度过漫长的时间。
黄昏渐渐来临,夜幕落下。白马驿里面久久不得安稳,在一镇中心的高台楼阁里,有两个人正饶有兴致的看着楼下厮杀。其中一个是东瀛剑客,坐在护栏上看着下方,回丰镖局的镖头长子正被围堵在中心街道,已经一刻钟了,还没拿下那几个镖师。虽说是困兽之斗,如果这样下去,城门还不开的话,怕会有流言蜚语传到京城。
回丰镖局镖头的长子,陈一夫,刀法有半些像昆仑刀法,也融合了南华寺的气功,一招一式均不连贯,一功分几节,都能震出南华寺的刚猛气劲。领着五个镖师勇斗十几名青龙会杀手和便衣后的封门镖局镖师,气势上完全部落下风。
高楼上另外一个人安静的喝酒吃下酒菜,这人身材伟岸,高大威武,即使坐在那,个头也高出东瀛刀客。头上扎了一个孩提的发束,但背后雕满了刺青,浑身布满了伤痕,肤色暗黄,双目炯炯有神,但此刻却如此冷静。这种冷静不是安逸的冷静,而是自信的冷静,宛如身处在修罗战场上也不会有一丝变化,没人可以动摇他的眼神。
东瀛剑客打趣的问道:“你为什么会被人叫做金不换?”
金不换嚼着菜盯着东瀛剑客看,匪夷所思,表情甚是可怜,回道:“那你为何叫东瀛狂刀?”
东瀛狂刀哈哈大笑,这个金不换并不是那么难相处,于是说道:“我跟着父亲下海,十岁死在浪人手机,十一岁遇到日本剑道大师,二十八岁,我终于出师。短短三年内,我杀了这么多浪人。”东瀛狂刀举起两根手指。
金不换不可置信的点点头,然后把头转回去继续吃菜。东瀛狂刀看得出,金不换的眼神里根本没有自己,只是当做故事来听,这有些让东瀛狂刀心里有些不快。
东瀛狂刀继续炫耀自己的本领:“这三年,让日本国门外无浪人,道场无人烟。日本甚至还向本国求助,那可是连武士都不敢靠近我半步,在日本国流传为试刀魔,在中原被传成东瀛狂刀。”
金不换敷衍般的点点头,似乎觉得很有趣,但是眼神并没有离开眼前的酒菜。
东瀛狂刀又问:“你是归鸟林金牌杀手榜首,你杀过多少个人?”
金不换吃完了摸摸手在衣服上擦干净伸出两个手指,随后起身,走到护栏边。仅仅这个身躯足以让东瀛狂刀感受到力量差距的鸿沟,四肢肌肉暴张,却绷紧在这个身躯内,体内的力量每时每刻都试图挣脱这个肉身。东瀛狂刀感觉到微弱的压力,微弱得害怕,似乎自己的手一摸刀就会被立刻打得粉碎。
金不换说道:“两个。”
东瀛狂刀不知该不该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不会再问,因为这两个字异常的清晰,两个。于是东瀛狂刀问他:“哪两个?”
金不换说道:“这是杀手的浪漫。”嘴角扬起有个诡异的微笑,像是苦涩,像是沧桑。金不换又问:“如果你和他打,你打得赢吗?”
东瀛狂刀头也不回,也知道金不换闪烁的眼眸里盯着谁,下方也就只有陈一夫独当一面。
东瀛狂刀抛出一句话:“易如反掌。”
金不换盯着那古宗派南华寺拳法,昆仑刀法的融合,拳肘震气,气震空巷,刀刀追命。让金不换不禁想起了伏虎山的四大金刚,拳出南华,威震八方,气慑虎吟,攀天御龙。天知僧一夜之间荡平了武林盟一个堂,生擒堂主而且游刃有余。天信僧打入唐门,直拆唐门五个龙门,唐门高手无一不败。古宗派平日虽不问江湖,但藏龙卧虎,是江湖的天外天。
江湖里许多个第一的帽子,都是江湖人士的臆测,只见池中物不见渊下之蛟龙。即使枫上枭被称为江湖第一剑,但古宗派华山,首席大弟子清城也是名门正派的一剑,其九个师傅中的大掌门,和护剑掌事也不敢往自己头上戴上剑术第一的帽子。昔日三个古宗派中,与华山掌门,南华寺四大金刚齐名的昆仑刀王,如今也是命丧黄泉,一文不值。
金不换面无表情地问东瀛狂刀:“如果他没受过伤,你打得赢吗?”
“七成。”
金不换咧起嘴但没笑出声音,却是像觉得有趣,或是不相信一样,东瀛狂刀猜不出他的心思。
陈一夫依旧苟延残喘,已成败局的他丝毫不放弃,能多杀一个,也就了了报仇的遗愿,眼睛里已经看不出逃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