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首尔大剧院《哈姆莱特》演出现场。
“殿下，你把那尸体怎么啦？”
“它本来就是泥土，我仍旧让他回到泥土里去了！”
“告诉我们它在什么地方，让我们把它搬到教堂里去！”
“不要相信！”
“不要相信什么？”
“不要相信我会放弃自己的意见来听你的话，而且，一块海绵也敢问起我来！一个堂堂正正的王子应该用什么话去回答它呢？”
“你把我当成一块海绵吗，殿下？”
“唔，先生，一块吸取君王恩宠，利禄和官爵的海绵。可是这样的官员到最后才会显示出他们对君王最大的用处来，像猴子吃硬壳一般，他们的君王先把他们含在嘴里舔弄了好久，然后一口咽了下去，在他需要被你们所吸收去的东西的时候，他只要把你们挤一挤，于是，海绵，你又是一块干巴巴的东西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殿下！”
“那很好，一句下流的话睡在一个傻瓜的耳朵里！”
11月15日，把首尔大剧院形容成人山人海绝不为过，因为接连两场的大获成功，加上适逢中韩文化节，首尔大剧院历史上首次有了加座，票价三天来一路飙升，连最低价都上涨到了四十万，这当然是乐坏了作为社长的张龙铉，这第三场的人潮壮观也是在他的预料之中的，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首尔大剧院虽然改写了韩国舞台剧的历史，可在这个历史点上却也将出现他们的灭顶之灾，“快点！快点！”他催促着，演员们正在动作神速的换着服装，“赫宇，继续加油吧，演完最后一场我们就彻底成功了！”
“好的，社长！”金赫宇一定会努力的，因为这是他留在首尔大剧院的最后一天了。
“学长，”韩贞恩露出了她这一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纯真笑容，“辛苦了吧，喝杯茶吧！”
“一切都如你所愿了！”金赫宇冷冷地给她抛下那句话向试衣间走去。
“社长，”韩贞恩有条不紊的实施着她的预谋，“社长，让学长喝杯茶吧，学长太辛苦了，刚才嗓子都有些破了！”
“是吗？”
“是，差一点就破音了，最后一幕不是大半都是学长的台词吗？还是让他喝杯茶比较好！”
“知道了！”张社长接过了她手里的茶杯。
韩贞恩走到了离他几米远的角落，她要亲眼见证那个男人拒绝他是怎样的下场。
“赫宇，”看到金赫宇走出来张社长赶忙迎了上去，“先喝杯水吧！”
“谢谢社长！”金赫宇一口喝干了那杯潜藏着杀机的菊花茶。
“快上场吧，加油！”张社长拍拍他的肩膀。
“好！”
韩贞恩笑了，她的脸像极了一朵流淌着黑色毒汁的马蹄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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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绝对信任你的诚意，愿意奉陪这一次的友谊比赛，把钝剑给我们，来！”
“来，给我一柄！”
“雷欧提斯，我的剑术荒疏已久，只能给你帮场，正像最黑暗的夜里一颗吐耀的明星一般，彼此相形之下，一定更显得你的本领高强！”
“殿下不要取笑！”
“不，我可以举手起誓，这不是取笑！”
“奥里克斯，把钝剑分给他们。哈姆莱特侄儿，你知道我们怎样打赌吗？”
“我知道，陛下，你把赌注下在实力较弱的一方了！”
江怡凡用他力所能及的专注观赏着这场演出，看着那个叫哈姆莱特的王子挥洒着钝剑的英姿，眼睛里闪耀的纯真仿佛回到了很久之前在没有经历不幸前的童年，这一刻他多么幸福啊，可以拥有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纯真，他甚至还有一些兴奋，假想着和他哥哥重逢时的喜悦。
“王后怎么了？”金赫宇的视线有些模糊。
“我们看见她流血了，晕过去了！”
“不，不，那杯酒——，啊，我亲爱的哈姆莱特！那杯酒，我中毒了！”
“啊，奸恶的阴谋！”金赫宇喘息着用道具撑住了地面，“喂，把门锁上！阴谋！查出来是哪个人干的！”[不行，不能在怡凡面前倒下去！]
“凶手就在这里，都是他一个人的罪恶！”
“锋利的刀峰上还涂着毒药！——好，毒药，发挥你的力量吧！”金赫宇摇摇晃晃的举剑刺向国王，鼻翼下的鲜血一滴滴滴在褐色的地毯上。
“反了！反了！”众人高呼。
“啊，帮帮我，朋友们，我不过受了点伤！”
“好，你这个败坏伦常，嗜杀贪淫，万恶不赦的丹麦国王！”金赫宇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喝干了——，这杯毒酒——，你——，你那珍珠在这吗？跟我的母亲一道去吧！”
江怡凡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张社长惊恐万状的看着金赫宇眼角的血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站在他身后的韩贞恩越来越放肆的笑着。
“他死的应该，你也不要怪我杀死你！”饰演雷欧提斯的演员闭上眼不敢载看金赫宇脸上的恐怖。
“愿上天赦免你的错误！我也跟着你来了，我——，我死了，霍拉旭，”金赫宇用他最后的力量支撑住地面，“不幸的王后，别了，你们——，你们这些看见——，看见这一幕意外惨变而战栗失色的无言的观——，众，倘不是因为——，因为死神的拒捕不给——，人们片刻的停留，啊！我——，我可以告诉你们——，可是随它去吧！”
饰演霍拉旭的演员关掉话筒扶住了金赫宇，“学长，你——，你怎么了？”
“快——，快说台词！”
“不，虽然我是个丹麦人，”那个演员又说了起来，“可——，可是，”他的声音和金赫宇一样颤抖，“可在精神上我却是个古代的罗马人，这——，这儿还留着一些毒药！”
“你是个汉——，子，把那杯子给——，给我，放手，凭着上——，上天起誓，你必须把它给——，我，啊，上帝！霍——，霍拉旭，我一死之后，要是——，要是世人不明白——，明白这一切的真相，我的名誉——，将，将要永远蒙着怎样的损伤！你倘若爱——，我，”金赫宇看着抱起他的江怡凡，“倘若爱我，请你暂时——，暂时牺牲一下天——，天堂上的幸福，留——，在——，这个冷酷的人间，替我——，传述——，我——，我——，我的——，故事！”他终于说完了他最后的台词。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干什么？”观众们窃窃私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韩贞恩的尖笑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金赫宇，这就是你的下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怡凡握着金赫宇的手，谁也不相信他没有难过，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怀里那个用生命的最后几秒仍看着自己的男人。
“还有你！还有你！”韩贞恩抓散了自己的头发，“是你！是你害死了学长！我要为学长报仇！”
……
江怡凡微笑着向后倒去，结束了，终于结束了，他再也不用忍受一切无奈的伤害与被伤害，“哥，我来了，来了……”他松开了怀里那个男人的手，尽管他深爱着他，但是他不能带他去见他的哥哥。
舞台上的幕布慢慢落下，人们在感叹之余又有些兴奋，因为他们欣赏到了比《哈姆莱特》更残酷，更有震撼力的演出。
《冷焰》三〈禁室-**〉结束
《冷焰》全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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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夕柏
200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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