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艰苦岁月
1941年12月25日被香港人称之为黑色圣诞节的日子，日军不宣而战，厚颜无耻的占领了香港。从这一天起，香港人便跌进了黑暗的深渊中，过着沦陷后粮食短缺，每人每天只配給六两四的米（约两碗饭），大多数人都吃不饱，有人捡吃残羹冷饭，有人争抢食物，有人吃老鼠充饥，甚至有人去吃死去的同伴尸体。在饥饿的煎熬下，有的人迫于无奈卖掉自己的子女，换取生存的机会，骨肉分离的事情多不胜数，整座都市犹如人间炼狱一般。
到了晚上，千万座建筑里面透出来的烛光映照的香港，显得凄凉了许多。这座“东方夜巴黎”如梦幻泡影一般，静谧在日军铁蹄的征服下，阴云笼罩，狂风不息。
日军对香港的战事已经持续了差不多快一个月的时间，昔日车水马龙的旺角区如今早已是没有半点人影，观塘区那些华丽的独栋洋房更是十室九空，洋人统治者们也不见踪影。
醉酒湾这条曾被英军视为牢不可破的主战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断壁残垣，日军大口径舰炮炮弹爆炸造成的巨大弹坑随处可见！暴尸街头的平民百姓和中日英三方来不及掩埋的士兵尸体堆在一起，鲜红的血液一直淌到街道旁的排水沟里……
穿着便装的蔡家大小姐蔡玉珠亲自带人上街，看着同胞的尸首，悲恸万分。走至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前，一堆白花花的银元就摊在那具尸首的身边，那人手里还捏着几块银元，似要拾到袋子里，来不及躲过飞机的轰炸才送了性命。
忽然，七架日军的飞机低空飞行，蔡玉珠带着兄弟们躲进废墟的小楼下，躲避轰炸。孰料日军飞机的低空飞行没有掷下炮弹，而是一摞摞传单。眼见飞机飞过，这才跑出去随手伸向半空拿上一张传单阅示。
街头上的百姓人手一张，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蔡家的兄弟纷纷收拾着可用的军具和军械，蔡玉珠收起传单，弯下身去捡拾那具尸首旁的银元，打扫过战场后纷纷撤出城区躲进山里。
出城的路崎岖不堪，蔡玉珠勉强着娇贵地玉足跋山涉水。
“阿元，这些东西带回去藏好，别让小鬼子搜查到。”蔡玉珠细心道。
“知道了大小姐。”蔡元应道。
乡间早晨的炊烟，风轻云淡。清淡疏朗，袅袅娜娜。满载而归的蔡家人推着板车艰难的到了村口，乡民们立刻升起灶火准备下菜，几个强壮的小伙子帮手抬米，小孩子两个一组帮忙抬着长枪，蔡玉珠的父亲站在村口，拄着手杖看天色，灰蒙蒙的，只有一点湛蓝。
“爸爸。”蔡玉珠走近唤道。
“想不到我堂堂蔡氏公司的老板居然要沦落到这乡间，和这般村民一起靠打扫战场获取食物充饥。”蔡骏拄着手杖，愤世道。
“爸爸别这样，谁也不想这样的。”蔡玉珠劝道。
蔡骏丝毫没有改变固执的态度，让蔡玉珠为难的不知该如何在劝解。蔡洪不知道从哪里扛来一头溺死的幼猪，他看在眼里，高兴地走过去。
“阿洪，今天有乳猪吃了，等下叫人加菜。”蔡骏喜出望外，一众乡民看着蔡洪肩上的幼猪，纷纷用鄙夷的目光看着他们，蔡玉珠有些恼的走过去。
“哪儿来的！”蔡玉珠质问道。
“管它哪儿来的，有荤腥吃不就行了。”蔡骏开心道。
“爸爸，做人不是这样的。你还记不记得你跟乡民们怎么保证的，说不会伤害他们，更加不会抢掠他们的财产。”
“你说什么呢阿珠，爸爸什么时候抢掠过他们的财产了。不过就是想吃这头猪，是不是也要通过他们批准啊！”蔡骏浮躁道。
围观的乡民们谁也不吭声，明知是蔡洪枪杀了七婶家的小猪崽，哑巴吃黄连的忍下。村民们拉着一心为民请命的蔡玉珠，默许着他父亲蔡骏的馋念，各自领了白米，散去归家。
蔡玉珠歉意的看着散去的村民，带上一包米回到村屋的老宅，自己动手。往日里十指芊芊不沾阳春水，如今大难降临，一切家务都落到她的肩上。蔡骏站在院子里看着蔡洪分解着幼猪，指指点点，留下若干好的存储起，剩下的统统倒掉。
“爸爸，等下可以吃了，快点进来洗手。”蔡玉珠站在厨房里唤道。
“知道了。”
三碗白饭，一碟青菜，加上那只幼猪。在这战乱的年月，能吃上这么丰盛的一餐，简直是奢侈至极。蔡骏随手拿来一张报纸垫在桌上……
看着报纸，雷乐品着香浓的咖啡，坐观香港的局势。报章上频频出现的文字和那揪心的照片无一不是落差甚大。日军一味着夸大其攻陷香港的功绩，而媒介的报导却事实客观，不容置疑的反映着当下的形势。
九妹一如既往的准备着大家的早餐，黑鬼走近雷乐跟前，小声地附耳交谈了几句，拿着一个信封放到桌上，躬身退到一边。
“可以吃了。”九妹端着整盘子的食物上桌，微笑道。
“阿玲那边还没到英国吗？”雷乐询问道。
“哪有这么快，这里距离英国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耐心点。”九妹拿着夹子分发食物。
“看来是我着急了。”
九妹见他不定的神情也有些担忧阮玲此行英国的航程，毕竟战乱年月，到处都在打仗，谁也说不准明天的事，难免不叫人担心。
“铃铃铃……”客厅里的电话响起，雷乐放下手上的报纸，阔步走去接听：“喂！”
“接听的很快，是不是在等谁的电话？”北野一郎猜道。
“没有了，只是凑巧路过顺手接了。对了，岳父大人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军部南移，我要随军去香港驻守，虎门这里将会交由新任大佐管理。雨田君，我的好女婿，跟我一起去香港发展吧。”北野一郎游说着。
北野一郎的话暗指他心里的想法，兜着圈子绕雷乐入戏。明眼人听话听音，便会知晓他与这虎门新任的大佐不和，如果和睦，一定会留下这棵摇钱树在虎门生根。反之，将会带走虎门可以带走的一切。
雷乐不是白痴，更不是傻瓜。对北野一郎的游说，他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香港战事初平，定会涌现出不少爱国义士出现，如果此时贸贸然的去了香港，肯定会被人当成是汉奸对待，毕竟在国仇家恨上，老百姓不会去想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好事，只会记住你是日本人的狗。
“岳父大人，这几天我身体不适，想要多休息几天。这样吧，过几天我有批货到香港的三角码头，如果你先到了，能不能派人先帮我照看下那些货。”雷乐一方面为不得罪这个挂名岳父，一方面积极想着办法拖过这几天。
“好吧，那你自己注意休息。”
“对了岳父，叔叔带回去的那三箱钞票就放在你那儿吧，反正你南下香港也得用些钱犒赏部属。”雷乐故意将话茬接到北野善的身上，好让北野一郎将注意力放在他那个弟弟的身上。
“知道了，再联络。”
“是，岳父大人。”撂下电话，雷乐脸色难看的嘟囔了两句，转身撞到一个路过的兄弟，抬手搭在兄弟的肩头，小声吩咐道：“叫几个兄弟去打探下码头那边的动静，看看有什么船可以出海。”
兄弟点了点头，马上去办。
九妹看着离开的兄弟，雷乐从兜里掏出香烟点了一根，夹着烟匆匆上楼。黑鬼吃了几口早餐，怕他会有什么差遣，拿了点吃的跟上楼。
书房里，雷乐打开那晚假刘倩开启的那个暗格，看着暗格里的格局好似有什么不妥。黑鬼敲敲门走进，凑上前。
“乐哥，什么事忙的要不吃早餐。”
“给我打开这个暗格！”雷乐指着暗格里的一面墙。
黑鬼伸手在墙上敲了敲，空洞的声音“咚咚”回响。双手扒开那面墙，眼前一条楼梯呈现。雷乐随手拿起桌上的煤油灯点亮，小心翼翼的迈步子进到楼梯上。
狭窄的楼梯只能容下一人通行，黑鬼为替雷乐探路挤着身子走到前头。踹开了一扇门，空荡的大房间，墙壁上挂着民国临时大总统孙中山国父的相片。内里的陈设更是像极了地下党的秘密据点，一台电报机静默在角落里，桌上的几摞文件整齐的摆放。
“看，那是什么东西？”雷乐叫着黑鬼，走去墙角。
“这个好像是电报机？电报机！”黑鬼一惊一乍的说道。
“看来这栋房子早被人监视很久了，不是日本人，而是另有其人。”雷乐敏锐的伸手在桌上抚了一把，电报机旁落尘的厚度与旁边桌上的落差很大，警惕的留神房间里的一切。
“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电报机可是禁忌！”
桌腿的挪动声响，引来雷乐的注意，走到大桌旁，足下猛地一脚把躲在下面的人踢出桌底，黑鬼拔枪指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