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顾若溪看着整个车队之中的人都对远方毕恭毕敬,收拾起东西的车队井然有序,慢慢转过头,似笑非笑的说:“还是我叫你南宫太子会更恰当?”
顾若溪的话让远方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他无奈耸肩:“不愧是中宫殿殿主,想必当日你便知晓我并非远方吧?”
“远方也好,南都国太子南宫清也罢,莫非你换了个身份便不再是你?”顾若溪笑道:“不论你是远方还是南宫清,我既说了‘有朋自远方来’,你这个朋友,我便交了。”
“哈哈哈,好!”南宫清大笑道:“若非手边无酒,我定要和你喝上个不醉不休!”
顾若溪看着周遭一片狼藉,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南宫清摇头:“不知道,今日我带着贡品正准备进京都觐见,却不想从离开驿站开始便察觉到有人跟踪,至此地,他们终于是按耐不住动起手来。”
顾若溪回想刚刚交手之人,招招都是凶招,且他们训练有素,绝不留活口在对方手中,绝不可能是普通人能派的出来的,不由眉头紧皱。
“你可有猜测?”
南宫清思索片刻:“若是在南都国,可能是我的大哥和三弟,但此番我进京都是为了觐见与上贡,不可能是他们。莫非……”说道这里,南宫清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管怎么说眼前的顾若溪都是侯国人,在她面前怀疑侯国中人这种事情南宫清还没有蠢到去做。
就算南宫清不说,顾若溪也已经猜出来他后半句要说的话了,她没有接话,只是道:“看来有人要阻挠你这次觐见,明日皇上要在宫中设宴款待你,你要万分小心。若是被人抓到什么把柄或是有意陷害,恐怕不仅你要遭殃,整个南都国都会出事。”
南宫清点点头,拱手道:“多谢若溪殿主了。”
“你我是朋友,何必言谢。”
说话间,车队已经整理好了,顾若溪将马牵来:“我送你们到驿站罢,即便对方还有什么后招,我在这里也好见招拆招。”
“谢了。”南宫清轻声道谢,随即清清嗓子大声说道:“出发!”
南都国每年都会带着大量的贡品来觐见,百姓早已习惯了,这几日盘算着南都国的太子就要来了,许多小姑娘早早的打扮的花枝招展,就等着见那个英俊潇洒又风流倜傥的南都国太子。
顾若溪骑着马进城时,才知道这个南宫清有多受欢迎。在南宫清进城之前,便经验丰富的在他的马后接上了一个空的车。顾若溪刚刚开始还在疑惑这个车的用途,进城之后却再也不怀疑了——或者说,无暇再怀疑了。
“太子爷!”
“太子爷!”
顾若溪跟在南宫清身边,切身感受了一把被疯狂追星族追着的感觉,那些百姓疯狂的往南宫清这边涌来,甚至一些大胆的姑娘都快抓到南宫清的衣袖了。
而那车架上,从无到有,慢慢的被各种秀帕香包等物填充。顾若溪逮着一个空隙在南宫清耳边说道:“你若是年年觐见都如此,当真是难为你了。”
南宫清轻描淡写的笑着面对百姓们,似乎并不把这些事情当回事,驾着马拖着车缓缓穿过京都来到理藩院。
等到顾若溪将人送到理藩院,那个空的车中已经满满当当的都是礼物。
顾若溪难得目瞪口呆:“我从不知道京都百姓竟然是如此的热情好客。”
南宫清轻声笑道:“自从第一年我以太子身份前来觐见,便发现了侯国京都百姓热情好客。”
顾若溪想象了一下南宫清第一年被吓到的场景,不禁嘴角弯弯,轻声道:“南宫太子今日可多做歇息,皇上已为太子备好了宫宴,明日还请太子准时进宫赴宴。”
南宫清知道如今他的身份与顾若溪有别,无法再像“远方”一样可以和顾若溪找个地方便喝茶聊天,大声说道:“今日之事多谢若溪殿主了。”
顾若溪知道他这是说给侯琮在理藩院的探子们听,一本正经的说道:“若溪作为中宫殿殿主,为皇上办事乃是分内之事。”
“焰影。”顾若溪回到中宫殿,便唤来了焰影。
“主子。”焰影青恭敬道。
顾若溪将一块小小的牌子递给焰影青:“你去查一下这块牌子的来历。”那是顾若溪在打斗时从对方身上摘下来的。
焰影青接过牌子,仔细查看后却说:“主子,不用查了,这块牌子十有是暗影的。”
“暗影?”顾若溪疑惑:“你如何肯定?”
“这牌子的用料十分特别,属下曾见过暗影传消息的牌子,与这块牌子相差无几。”焰影青说着,将牌子下方一处小凹槽用力一掰,牌子上面的弯曲字符便可以在焰影青的手指下移动了。
焰影青将牌子递还给顾若溪,让顾若溪仔细看看。
顾若溪摩挲着牌子,当她也试了一下那些弯曲的字符后,问道:“青,你可知道这牌子是如何传消息的?”
焰影青摇摇头:“属下无能,这牌子是半年前方才出现在暗影的,这半年来他们动用的次数太少,属下尚未查到规律。”
“无妨。”顾若溪摆手,焰影不是万能的,这一点她认识的很清楚。
这块牌子如果是暗影的,那就是侯素夏派来的人,她身为侯国公主,难道不知道如果南都国的贡品丢了,甚至于南都国的太子在侯国土地上受了伤,对于两国之间的关系会有什么影响吗?
还是说……顾若溪无意识的在桌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将怀疑的目光放到了炎陨身上。
能够让侯素夏把暗影拿出来借用的人,恐怕也只有炎陨一人,顾若溪想到炎陨,脑袋忽然一阵疼痛。如果这件事情是炎陨办的,那么她将左右为难。
想到炎陨,顾若溪想起炎陨让她到驾衡殿中去一趟的那个拙劣借口,她决定用一遍那个借口,亲自到驾衡殿中走一遭。
“赤薇,备车。”顾若溪吩咐道,心中隐隐不希望这次的事情是炎陨做的。
炎陨从赤薇手中拿过那封信的时候,便在心中叹息,顾若溪啊顾若溪,你若是能稍微软一点该多好。
当炎陨做好了与顾若溪继续冷战的准备时,顾若溪忽然的到来,让炎陨心中升起一丝光芒,急忙起身到殿中去。
“若溪。”炎陨唤了一声,此时整个正殿中只有他和顾若溪两个人,炎陨尝试着伸手想要握住顾若溪的双手,却没曾想顾若溪不着痕迹的将手收了回去。
顾若溪没有心情跟炎陨说些什么话,开门见山的问道:“城郊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炎陨一愣,随即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此时恐怕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顾若溪被炎陨的口气激怒:“炎陨,你究竟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
炎陨将情绪小心收好,若无其事的问道:“会有什么后果,不妨赐教。”
顾若溪回头狠狠扇了炎陨一巴掌!炎陨没有料到顾若溪会突然出手,被打得愣在原地,慢慢的看向顾若溪,似乎是在向顾若溪讨问缘由。
“你知不知道,你派去的人如果得手了,南都国与侯国便会陷入战争之中!”顾若溪怒火中烧,理智也在怒火中被一点点带走:“难道这就是你要夺取天下的手段吗?你要让他们两败俱伤而你从中渔利,用两国无数百姓的尸体,用两国无数士兵的血液,来铺成你一条通往龙椅的路吗?”
炎陨看着顾若溪,眼神平静的问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顾若溪没有注意到炎陨藏在平静眼眸后面的复杂情绪,怒意将她的理智焚毁,让她根本没有思考的权利,她冷笑一声:“我也希望你不是,可你做了什么事情?我花了那么多心思,帮你取得民心,为你出谋划策,换回的是什么?是你偏袒这侯素夏,是你竟然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吗!”
听到这些话,炎陨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辩解,但最终却也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面色平静的看着顾若溪:“你若是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你便这么觉得吧。”
有些事情,还是让我一个人担着罢。炎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在一个平静的状态之中:“顾若溪,我愿以为你是能与我并肩的那个女人,但如今看来,似乎你不是。”
“我当然不是。”顾若溪冷冷的说:“我不屑站在一个拿千万人的姓名当做垫脚石的人身边。”
炎陨伸出手,张大了手掌,随后狠狠握住:“道不同不相为谋。”
“既然如此,那便如此罢。”顾若溪冷冷说完,看向炎陨的眸中不带有任何温度。
顾若溪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炎陨一个人久久不语。
“殿主。”亦垒走来,恭敬的对炎陨说道:“派到理藩院的人都被遣回来了。”
“全部?”炎陨感到意外,确认性的问道。
亦垒点点头,将人的名单交给炎陨道:“全部都被遣回来了,今年理藩院那边我们的人一个都不剩。”
炎陨嘴边慢慢浮现一抹时常挂在他脸上的温润笑意,对亦垒说:“真是没想到啊。看起来这件事情惹怒了南宫太子,你替我向南宫太子送一张拜访帖,就说我明日要去拜访南宫太子。”
“是,殿主。”亦垒说着,将另一件事也想炎陨汇报了:“殿主,皇上果然如殿主所料,今年让殿主与中宫殿殿主一同赴宴明晚的宫宴,且皇上仍旧让驾衡殿与中宫殿一同负责明日宴席上的守卫事宜,是否如往年一般让属下安排?”
炎陨摩挲着手中的白玉扳指,对于这件事情没有丝毫意外,反而特意嘱咐道:“你就安排吧,不出乱子就行了。另外,明日让夏夏不能出席。”
“殿主?”亦垒不解的看着炎陨。
“不论你是下药还是派人羁绊住她,只要她不能出现在宫宴上就行了,不明白?”炎陨说的更明白了,语气中隐隐有着几分不耐。
“属下明白了。”炎陨很快应下,若是让炎陨说第三遍,恐怕炎陨的贴身侍卫明日就会换人了。
亦垒得令后退下,整个驾衡殿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炎埙唇边逸出苦涩一笑,顺着窗户看着早就已经空旷了的那条路。
方才那个娇俏的女子顺着这条路走来的模样慢慢浮现在眼前,这张俊逸非凡的脸上浮现出两分无奈和一丝苦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