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夏日?
一片寂静的山林之中,棵棵苍松挺拔而立,株株青草葱翠繁生,虽时有山风徐来,可日头却似火球一般的大,悬在正空,分外灼人。
此刻空气干燥,蝉鸣声声,总惹来人一阵阵睡意。
山路上有辆中型马车正在赶着路,中年车夫此刻已是汗流浃背,额间也是珠珠汗水,他用袖子抹了一把,生怕那汗流进了眼中,挡去视线。
一妙龄女子忽然掀开车帘,探出脑袋来,模样十分可爱,笑意盈盈道:“福叔,此番可真真是辛苦您了,若是累了您便歇歇,让我哥来赶会儿车。”
她特意加大了声量,怕赶车的车夫听不大清明。
“哎哟,我说若华姑娘,你哥哪儿是赶车之人哪,他如今可是宫廷画师,往后是要日日在那皇城中做活的,可是咱郑家村的骄傲啊。”
车夫亦是半扯着嗓子,微偏过头对她说道。
“赶紧进去坐好嘞,这山路难走,你倒也不怕摔了。”
“好好好,便就听了福叔的。”女子调皮的吐了吐舌,乖乖的钻进了马车中。
此刻车内还静坐着一对中年夫妇,一名俊朗少年,虽说皆是穿着质朴,却是显得整洁雅静,三人都闭目静坐,许是这山路上马车摇晃,叫得几人昏昏欲睡。
女子看着车内几人良久,几次欲开口说话,却又怕扰了他们。
她百无聊赖的东瞧瞧西看看,不停躁动,一个劲儿的独自叹气。
俊朗男子憋着笑意,终于微微睁眼,宠溺的看着眼前已是不太耐烦的女子。
“我的好妹妹啊,你怕是要拆了这马车啊。”
夫妇俩闻言也是缓缓醒来,那妇人一脸疑惑的问道:“若华这是怎么了,可是车内闷得慌?”
“当真是闷得慌,如此不平山路,你们竟也都能呼呼大睡,叫我一人在这里无聊。”
她嘟着小嘴,假意的显出一丝不快。
“好好,爹,娘,咱都不睡了,就陪家里小祖宗说话解闷可好?”男子笑着正坐起身子,对着那夫妇二人说道。
中年男子亦是慈爱一笑。
“你这丫头,幸是挑了这山路减了些路程,不然此番去往都城要将近半月多,岂不是要将你无聊死。”
“哎呀,爹爹~”女子撒娇的叫道。
“妹妹此番随哥哥去都城,想要做些什么?”俊朗男子见她无聊,遂找来话题与她聊了起来。
“嘿嘿,这个我早便打听好了,我们途中会路过江城,那城中最繁华地界有座戏楼,那里的戏,可是好听的很呢!我便是要去那里听戏。”
“就是如此?”
“就是如此!”女子笑得灿烂,一脸期许之色,似是已经迫不及待。
“那爹娘呢?可是最想做些什么?”男子又转头问向夫妇二人。
“爹娘啊,不过是借你的光去都城见见世面罢了,顺便瞧瞧你日后住所,喝几口都城名酒。完了便返回村里,照料我那些个花草去了。”中年男子说道。
“爹娘不打算与我长住?”男子一脸惊讶神色。
“儿啊,你知道娘素来是个喜静的人,也喜欢咱们那小村子,住不惯城中,到时便与你爹随你福叔一同回了。”
那妇人极致的温柔,眼中却是一抹忧色,许是不放心自己的孩儿。
“这,,,”俊朗男子一脸难色。
“好了好了,聊些开心之事吧,我可是做好了准备去吃好玩儿好的,哥哥到时可万不能吝啬哟。”
“鬼丫头,说些什么呢。”男子无奈。
“哈哈哈,,”
车内顿时一片温馨笑语,早没了之前沉闷气息。
车夫听着也是不由得笑了起来。
马车缓缓的行至山的另一侧,车夫准备拿起水壶,喝口水来解解渴。
可是,忽然的一下,马儿不知为何大惊了起来,车夫慌忙的拉紧缰绳,却是一时招架不住。
马车瞬间翻滚下山,车内只听得一片惨叫声响。
荆棘,陡坡,乱石,还有,,断崖。。。
不知是过了多久,那俊朗男子在一片荆棘中缓缓醒来,脸上身上满是鲜血。
“嘶,,”
他试着起身,却是被身上处处伤口扯得生疼。
突然,他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脸上一阵惊恐。
“爹,娘,,妹妹,,福叔。”
“爹,娘,妹妹!”
。。。。。。
声声叫喊,他几乎已是哑了声音,没了力气,可却是无人作答。
他复又瘫倒在地,落入眼前的,是丛林那处,一身素雅衣段的妇人,满身是血的躺在远处,没有丝毫动静。
“娘!娘!!”
他拼命起身,可却发现双腿已是全无知觉,动弹不得。
“啊!!!”男子嘶声叫喊,奋力的往前爬去,却是疼痛难忍,再次昏倒过去。
画面渐渐模糊,却又忽而显出一名白衣女子身形,看不清模样,看不清年纪,什么都看不清。
那究竟是人?还是鬼??
“啊!!”床榻上的言凉忽而惊醒,却是被冷汗弄湿了一身衣裳,她想着梦中场景,惊魂未定的瞧了瞧窗外,发现早已是白日。
方才那些,都是梦麽?那梦里面,究竟都是谁?那个模模糊糊的女子身影,又是谁?
言凉浑浑噩噩的走出房门,她觉得自己这一觉睡了许久许久,已是分不清状况了。
出了房门,远处的析禾便瞧见了她,朝她迎了过来。
“姐姐,你可算是醒了!苗儿与华大哥出去买东西了。”
“出什么事了麽?”言凉疑惑。
“哦,也没什么事,今日一早,厉大叔夫妇便回去了,见你睡着,就没去打扰。”
“哦?那厉夫人情绪可是稳了下来?”言凉一觉睡得昏沉,一时都快忘了夜里的事情。
“已是好多了,不过心情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下来了,那厉叔叔说,回去便要为念儿重新立个碑,然后陪着厉夫人,一路沿着南河,去寻念儿尸身。”
“二十年了,他们真以为,还能寻得到?”言凉多少还是为念儿抱有不平,毕竟她是最无辜的。
“这我倒不知道,至少如今他们有了这份心思,挂念着念儿,也是好的,不过他们的事情,我倒一直还是没弄太明白。”
“不需要明白,事情解决了就行。”言凉也未彻底明白,只不过,她并没兴趣去了解太多。
“也是,对了,我与苗儿这几日想回趟瑜山,姐姐可是应允?”析禾小心的问道。
“为何会不应允?去吧,顺便休息几日。再者,念儿魂灵须净化三日,三日之后,我再将她送往华炎处。”
“好,那便多谢姐姐了。”
言凉一时无语,瞧他那样子倒好像自己是个恶老板一般。
“好了,方才我做了个长梦,出了一身汗,先去烧水洗个澡。”
“姐姐没事吧?不先用饭?”析禾担忧的问道。
“没事,先不吃了。”
言凉说完,便走进了厨房,她仍在想着那个梦,和梦中模模糊糊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