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笑着，万元户突然不说话了，转身倚着海堤，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然后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要是咱们还是小孩子，那该有多好啊！”
余杰也学着万元户的样子，说：“是啊，如果咱们还是孩子，可以开开心心地去上学，什么都不用考虑，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多好！”
“阿杰。”
“恩？”
“你说，咱们当初要是在学校好好读书，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架，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呵呵，这个还真不好说。也许咱们现在已经睡觉了，因为明天还得早点起来搬砖呢！”
“哈哈，说得有道理！”万元户笑着捶了余杰一拳，看向他，眼睛里已经隐隐有些泪光。
余杰笑着回敬他一拳，说：“大老爷们儿的，怎么还流马尿！是不是后悔当初没好好读书？”
“去你的，这会儿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那你哭什么，难不成是因为韩倩？”
万元户没去回答，而是两手握着余杰的双臂，正色道：“阿杰，我希望你可以跟我说实话。”
“呵呵，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别打岔，我问你，你是不是在贩毒？”
“我。。。”余杰欲言又止，不用说，万元户肯定已经猜到自己在做什么，这也难怪，他本来就是兄弟几个里面脑子最活络的一个，货仓里发生的事情加上道上的传闻，也就张强和杜乃这样的一根筋的猜不到了。
他只能干笑几声，算是默认吧。
“阿杰啊，你初中的时候可还是咱们学校的禁毒宣传员，没想到。。。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你那个当警察的爸爸知道了，该有多少难过！”
“有钱人，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被自己的发小误会，余杰心里十分的难受，真得很想告诉他自己不是毒贩，自己是卧底，是警察，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城市，为了这个国家。
万元户抹去眼角流出来的一点泪水，又点了支烟，抽了两口，说：“阿杰，收手吧，趁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之前！”
余杰苦笑着摇摇头：“有钱人，恐怕我暂时还不能收手！”
“为什么？”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说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跟万元户要了支烟，点上，以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要多忧郁有多忧郁。
“呵呵，你是卧底？”
余杰故意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万元户笑笑：“猜的，电影里不都喜欢说这词儿吗？”
“好吧，败给你了！”
“阿杰，作为兄弟，我本来应该大义灭亲的！但是我相信你这么做肯定有你自己的苦衷，也许真是卧底也说不定。所以你放心，我不会闲的蛋疼地去跟警察举报你！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你说！”
“我希望你做完你要做的事情之后，回头是岸，我不希望以后再见你是去你的坟头给你上香！”
“我答应你！”
“还有，我看**和娃子两个人好像是铁了心要跟你挣钱了，估计劝是劝不住了。但是我希望你可以帮忙看着点，特别是**，容易财迷心窍，看看赚的差不多就行了，可不能陷进去。”
“放心吧！”余杰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本来这次找他们几个来也只是帮个忙，等到案子完结，裴子明贩毒集团伏法，自己恢复了警察的身份，自然会把他俩给洗白。
“谢谢！”万元户一把把余杰抱住，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乖啊！”余杰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轻声哄着。
这一手把万元户给逗乐了，抹了一把眼泪笑骂道：“你丫的哄小孩子呢！”
余杰耸耸肩：“可不是嘛，一个二十五岁的小孩子！”
“去你的！”万元户一脚就踹了过去：“好了，我先回去了，他们俩还在车上等着我呢！”
“恩，路上小心！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只要我办得到的，豁出这条命，也得把他办成了！”
“滚吧，谁要你的烂命！”
。。。。。。
回到车里，杜乃看万元户眼睛红红的，还以为他因为韩倩的事情不高兴，轻声宽慰道：“有钱人，看开点吧，这也是人生的必经过程。为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个太监上青楼！”
没想到一向吊儿郎当的杜乃乃爷居然说出这么鸡汤的话，前半句还挺好的，这后半句一冒出来，万元户就笑了，心情也好了大半。他说：“**，你乌鸡白凤丸吃多了吧！”
杜乃不高兴了，没好气地说：“你懂个屁，这是乃爷我的人生感悟好吗？”
“是是是，乃爷的人生真乃一出大戏也，要是弄到好莱坞肯定火！”
“少来，哥们儿，开车！”
。。。。。。
回到楼下，司机也好心，帮忙一起把张强给弄上楼，要不然杜乃和万元户两人头重脚轻的，还真容易从楼梯上滚下来。
进了房，把张强放到床上，盖好被子，万元户和杜乃回了各自房间，倒头就睡。
也许是太累的缘故，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之中，没有任何亮光，伸手不见五指。
“**，娃子？”他有些惊慌，试着喊了几声，但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一盏绿幽幽的灯笼在他面前不远处悄无声息地出现，如同乱葬岗里的鬼火，鬼气森森。他被吓了一跳，但是好奇心驱使他决定走过去看看。
突然，一张鬼脸出现在旁边。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脸颊削瘦，眼窝深陷，密布的皱纹如起伏不定的丘陵，让人感到恐惧的是，这张脸上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洞洞的孔，嘴巴被人用细麻绳缝了起来，活像是一个做工粗劣的稻草木偶。
万元户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但是那张鬼脸许久未动，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看着那张鬼脸上的五官，他的心里涌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或者说，这张脸像自己的熟人。
鬼脸一动不动，突然一阵幽怨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你为什么出卖我！”
声音十分熟悉，是余杰。他呆呆地看着那张鬼脸，浑身寒毛直竖，脊背发凉，想要解释，但是嘴巴就像是被人封住了一下，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你为什么出卖我！”
“你为什么出卖我！”
幽怨的声音无孔不入，透过鼓膜，直透脑海。
此时，皱巴巴的鬼脸眼睛毫无征兆地突然睁开，露出一双雪白的眼珠子，在绿色灯笼下伸出一双鬼手，瘦的皮包骨，指甲长如匕首，泛着寒光。
毫无征兆，鬼手狠狠抓向他的双臂，锋利的指甲瞬间穿透手臂，然后如同举起一个孩童一般将他高高举起，鲜血顺着指甲流向手臂，然后逆流而上，汇入被封住的嘴里。
万元户想挣扎，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想张嘴大喊，但是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只能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鬼脸吸干，然后看着他慢慢膨胀，变成余杰的样子。
“不要！”万元户惊叫一声，一下从床上坐起。
看着熟悉的日光灯管，熟悉的衣柜，还有身上熟悉的被子，万元户长长地松了口气，只觉得背上湿乎乎的，伸手一摸，全是冷汗。
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现在才两点多，拿过放在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躺回去继续睡。
。。。。。。
余杰跟万元户聊完之后，叹了口气，只身踩着月光走回铜雀台。
到了大门口的时候，二子急匆匆地走过来，把余杰拉到一旁监控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又贼头贼脑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后，附在余杰耳边低声说道：“余哥。。。”
“什么事？”
“那胖子硬气的很，死不吭声。”
“那就弄死吧，这些小事都要我教你们吗？”余杰说着就要走。
“不是，余哥，你看看这个！”
二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台手机交到余杰手上。
手机没锁，余杰拿过手机，点亮屏幕，调出手机通话记录，几个熟悉的手机号码映入眼帘。
“真乃天助我也！”余杰在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把手机收进口袋，拉过二子说：“二子，让兄弟们都嘴巴严实点，晚上发生的事情不要对外人提起。”
二子点点头：“恩！那，余哥，咱们要不要。。。”
“处理干净一点。”
“好的！”
“五哥回来了没有？”
“回来了，好像在办公室。”
“恩，你先回去吧。对了，我那几个兄弟明天过来，你先接待一下。”余杰拍拍二子的肩膀，朝铜雀台主楼走去。
铜雀台主楼除了用于营业的六层楼之外，在上面又加盖了一层，所有的办公区域都集中在这一层。此时已是半夜一点，整个楼层漆黑一片，只剩下应急出口的指示牌发散着幽幽的绿光。
走廊尽头是高子祥的办公室，门缝里还透出几丝亮光。余杰走过去轻轻敲了几下，里面传来一个磁性的男声：“请进！”
余杰推门进去。看到他进来，高子祥摘下眼镜，双手离开了键盘，说：“怎么这么晚还不去休息？”
余杰把二子给他的手机放到高子祥面前：“五哥，这是今天晚上来闹事人的手机，您看一下。”
高子祥拿过手机，只是随意翻看了一下就放到一边，说：“我知道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恩，五哥，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余杰退出了办公室，然后轻轻地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