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荒城外,一张符箓从虚空中慢慢显露出来,已经毫无光泽的如同纸片一样,随风飘落。
这是城外的乱坟岗,瘟病而死的乞丐、生下既夭折的孩童、孤老而亡的老人,都会被丢弃在这里。
这张随风飘来的破纸片,有气无力地飘落再一具,被乌鸦啃食的血肉模糊,但有不时抽动一下的
“尸体”上方,又无巧不巧地正好落在了
“尸体”头顶。在二者接触的一煞那,纸片仿佛突然醒过来一样,泛起了微弱的亮光。
把一团氤氲之气送入了
“尸体”头部,同时又挣扎着吐出一口五色光芒,在五色光芒全部渗透进
“尸体”体内后,耗尽了所有能量,化作了飞灰,飞扬了开去。地上的这具
“尸体”却奇迹般地不再流血,一股股腥臭的液体从其体内溢出,和着之前流的血液,形成了一个黑臭的
“血茧”。周围的乌鸦
“呼”地一下飞了起来,再也没敢落下。
“我这是要死了吗?”郭文定知道,在噬灵蛊的吞噬下,自己是万难幸免。
在那无边的寒冷与黑暗袭来的刹那,他进入了一个无比温暖的环境中,舒适的就想酣然睡去。
“难道是神魂离体?不对,我还没有修炼到元婴境界,神魂不可能离体而不灭。难道是如市井传言般,我这是转世投胎了?也不对,冥界鬼蜮不应该如此温暖。”就这样在似有知,似无觉的状态下,郭文定如坠梦境般,在这舒适温暖的环境中飘荡着,做着一个又一个梦。
梦里他又走过了自己短暂的过往,梦里的父母对他还是那么的宠爱,师门长辈对他还是那么的关爱,梦里的柔儿还是那么温婉恬静。
只是在与她四目相对时,他的心里有着强烈的刺痛感。
“我即将筑基,在凡人眼中我已是‘仙’,但这又如何?骨子里我还是一个不懂世事风险的少爷。没有红尘历练,没有经过修真界的拼杀,我只是一颗小草,寒风一吹就会枯萎。”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万年。
慢慢地,郭文定感觉周围的环境在逐渐变冷,越来越冷,渐渐的刺骨起来。
“看来我真的要死了”郭文定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突然他感觉周遭一振,自己进入了一片四周灰蒙蒙的世界,虽然依然寒冷,但已经不是先前的刺骨、凛冽。
在这片天地里,他只能无序地飘荡着,而自身变成了一个氤氲的光团,无奈地看着这个世界。
唯一让他感觉有些新奇的,此刻他的视角是全方位的,可惜周遭只有近似虚无的灰暗。
不知过了多久,似幻觉般,他感觉有一股吸引力,正把他向某个地方拉去。
渐渐地他看见了一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光团,只不过这个光团是淡淡的火红色,像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一样,虽然暗淡,却透出一股顽强与火热。
两个光团在逐渐靠近,终于他们碰触到一起,氤氲和火热逐渐的融合了起来,一团有原先两倍大的光团在这个世界里有节奏地闪动着,越来越明亮。
其色泽即不是空灵缥缈的氤氲,也不是炙热刺目的火红,而是泛着紫色,如骄阳跳出地平线前的那一刻,充满着生机和希望。
从那张破纸片随风飘落至今,已经过去了十几天。这一天傍晚,远处的震荒城已是灯火辉煌,更显得乱坟岗阴冷枯寂。
那个血茧已没有了刚成型时的冲天腥臭,它上面又散落了几具尸骨。几只硕大的食腐鼠,正在那几具尸骨上啃食着。
突然它们集体停顿了一下,所有食腐鼠的耳朵都直立了起来,血红的双眼警惕地四下搜寻。
尸堆下突然一震,
“嗖”所有食腐鼠瞬间飞逃无踪。尸堆的震动越来越剧烈,随着几具尸骨被抖落,那个暗红血茧重新露了出来。
伴随着一阵
“咔咔”声,血茧上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噗”地一声闷响,最终四分五裂地爆开。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飞舞的血尘中响起,一个身影快速地冲出,在冲出血尘范围后,弯下腰、双手拄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
这个身躯全身几近赤裸,只有腰间挂着几条碎布。身上诡异地泛着一层荧光,淡紫色的荧光,散发着神秘、玄妙的光辉,在这阴森的乱葬岗,当然只能用诡异来形容。
随着身影呼吸慢慢地变均匀,那层荧光也逐渐消退进了他皮肤下面。双手拄膝、弯着腰慢慢调匀呼吸的身影,缓缓抬起了头,露出来一张稍显稚嫩,秀气中透着坚毅刚强的脸。
是
“奴十七”!但现在的他,脸上
“奴”
“十七”字样的刺青,已经消失不见了,就连身上长年与野兽拼杀,留下来的条条伤疤,也消失无踪。
原本作为战奴标志之一的光头上,也长出了一层细密的短发。他双眼迷茫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右手下意识地灵巧的结了一个手决。
在这个法决结成后,他的双眼又迷茫地看了一会自己的右手。半晌后,他眼中的迷茫稍减,认真地打量了一会自己的身体;活动了一下四肢;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远处那座灯火辉煌的城市;转身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